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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特里托湖畔的少女(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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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撒在花园中,春风微醺,鸟鸣声脆,一簇簇鲜艳的花朵含着露珠,在阳光中垂着头。它们沉默的围绕着坐在花园中的美人。

    拿破仑七世无声的走近,花香遮掩不住她身上的甜美,阳光也不如她的发色灿烂,他觉得这真是美不胜收的分分秒秒,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像是害怕惊动落在玫瑰花上的那只彩蝶。他驻足于坐在藤椅上的雅典娜背后,似乎闻到了葡萄酒般醉人的香气,低头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旧约.传道书》,低声念诵:“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这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他叹息了一声,“所罗门王是虚无的王。他的箴言,虚无的人读着有种别样的畅快,而一般人读了只会致郁。”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雅典娜将书合上,随意的扔在了白色的木漆桌上,她站了起来,将双手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淡淡的说道:“常常,看到一些《圣经》上的句子,文辞优美、意味隽永,让我忍不住就又想去翻看《圣经》。可真的一打开一整本的圣经,不是被那絮絮叨叨的犹太人的史前史烦着了,诸如谁又生了多少个儿女繁衍了多少分支,就是被神神叨叨反复无常的造物主烦着了。弄得我至今也没能真正从头到尾地通读一遍......不如看《Code Complete》.......”

    雅典娜书都没有拿,就转身离开。

    拿破仑七世看了眼桌子上的书,又看了看雅典娜的背影,大声问道:“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雅典娜头也不回的说道:“没空。”

    拿破仑七世清楚雅典娜对什么感兴趣,他大声的说道:“是《模仿游戏》!”(《模仿游戏》改编自安德鲁·霍奇斯编著的《艾伦·图灵传》,属于图灵的传记电影,在2014年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改编剧本奖,以及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在内的7项提名)

    雅典娜停了一下脚步,思索了须臾回答道:“电影院有点远。”

    “没关系? 我让礼堂放!我还可以把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凯拉·奈特莉请来。”

    “我对演员没有兴趣。”雅典娜回头看向了拿破仑七世,“这样吧!等我明天做完实验,如果顺利的完成性能指标对照? 就可以去礼堂看看? 最好不要有太多人?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说完雅典娜就朝着离开花园的小径走去,他冲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喊道:“不会有太多人的。我就请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凯拉·奈特莉和我们一起看.....”

    雅典娜没有回答,他注视着她远去? 刚才短暂消失的花香、阳光还有微风? 以一种更令人舒适的触感出现。天空蔚蓝到近乎透明,花儿鲜亮到可口,一切都是那么温柔。他拾起她落在书桌上的《旧约·传道书》? 快速的翻动? 书页在甜蜜的风中哗哗作响? 他的心也哗哗作响。

    他将那本书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里? 想起了所罗门王还写了一本《雅歌》? 这是《圣经·旧约》中唯一整篇有关爱情的章节。

    他闭上了眼睛低声吟诵:“我的佳偶? 你甚美丽,你甚美丽。你的眼在帕子内好像鸽子眼。你的头发如同山羊群卧在基列山旁。王的心因这下垂的发绺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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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在腾空的时候会疼吗?

    这一刻,让·克里斯托夫·路易·斐迪南·阿尔贝里克·拿破仑想知道。

    这一刻,他不是拿破仑七世。

    回忆过往,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万众瞩目的神将? 他从未品尝过疼的滋味? 甚至不知道“疼”这个词汇该如何去表达。他降生于帝王之家?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无论男女老少贵族平民,所有人都对他和颜悦色,除了没有花朵和动物朝拜他? 就算是憎恶他的敌人,在明面上,也不得不对他保持尊重。

    他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即使他也感受过一些负面情绪,孤独,愤怒,失望,但帝王强悍的基因却让他不知道疼痛是什么。

    因为真正的英雄是不会疼的。

    他记得在他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在花园里玩闹,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膝盖,殷红的血顺着腿朝下流,把他吓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就斟满了泪水,母亲斥责了仆人,走了过来却不许他哭,只是对他说:“亲爱的宝贝,不能哭呀,记得妈妈给你说过的那些英雄的故事吗?你要成为一个英雄!英雄是不会哭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明白“英雄”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强忍着流泪,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自己走回了屋子,找到莫里斯管家抹了药水。

    渐渐的他长大了,在母亲孜孜不倦的教育下,明白了姓氏对他的意义,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先祖,他为此而骄傲,心中立誓要成为和先祖一样的大英雄。在祖父的生日那天,他在先祖的雕像前,用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背诵普希金的《拿破仑》:“.........他用血泊染成的记忆,

    将久久的遍布于世界,

    赫赫英名庇护着你,

    安息在浩渺的烟波……

    这陵墓何等雄伟壮阔,

    安置你遗骸的灵柩上,

    人民的憎恨已熄灭,

    而不朽之光却在闪烁。

    ..............

    他在荒岛上有时忘了,

    王位.后世以及战争,

    独自,独自想着爱子,

    心里感到凄楚.沉痛.

    如今什么人心胸褊狭,

    甘愿承受可耻的骂名,

    才会发出轻率的谴责,

    去惊扰他废黜的亡灵!

    啊,他为俄罗斯人民

    指出了崇高的使命,

    给世界以永恒的自由,

    是他放逐生涯的遗赠......”

    母亲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又殷切的教导他想要成为先祖一样的人并不容易,要自律要努力,要把全部的精力投身于学习之中,而不能天天只想着玩游戏机,踢足球,看漫画书,成为英雄需要付出汗水。

    同时母亲还给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属于天选者的世界。并告诉他只要他表现好,就会送他一枚乌洛波洛斯。

    原本看似遥远而模糊的英雄之梦触手可及。

    他真的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英雄!

    于是他立刻把游戏机、足球和漫画书锁进了柜子里。

    那天开始,他变的严肃,在家庭教师的安排下每天孜孜不倦的学习,他从不曾对学习如此充满热情,他满脑子都想快点获得乌洛波洛斯成为真正的“英雄”,他卖力的背诵数学的、物理的、化学的公式,因为这些是切切实实能够让他成为英雄的基础,而不仅仅是一些试卷上的分数。

    在老师殷切的教育和自身的努力之下,他越是学习头脑就越是敏锐,混沌的世界变的清晰起来,他明白了万物运行的原理,社会运转的秩序,以及一个真实的世界。当其他孩子还在山脚下时,他已经站在了半山腰,这种成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快感。

    人们敬仰的视线和夸赞,让他对知识的渴望变成了本能的需求。

    他坚定的为成为英雄而攀登。

    终于,他的成绩得到了祖父的肯定,在十六岁成年礼那天,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乌洛波洛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母亲在宴会上用歌德的《论拿破仑》作为开场贺词:“英雄的心中豪情万丈,

    向着王座毅然启航。

    艰险满途,无畏无憾。

    王冠亦是千斤重担,

    当仁不让,无暇细算,

    将它戴在天才的头颅上,

    轻松适称,有如花冠。

    纵然山高路险,

    仍一往无前,攻无不陷;

    纵然荆棘满途,

    亦能将前路洞悉明辨……

    欢乐的时光就在前面,

    万众齐声呼唤,

    万事就此改变……

    英雄傲立人间,

    管它什么命运预言,

    管它什么强敌作乱,

    死且不惧又何畏征战!”

    ..........

    拥有了乌洛波洛斯,能够使用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却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同时时代的变革越来越剧烈,他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变化。于是他更忙了,除了学习和角斗,还要关注法兰西和世界趋势,以及社交,社交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总恨不得能分身成三人,哪怕载体和本体能同时清醒都很好。他不得每天把时间规划到分钟,如果可以,他从不耽误时间吃饭,乘车的时候吃个汉堡,或者在派对上随便将就着对付。从学院到学术研讨会以及各种社交场合,稍微重要一点的他从没有错过。

    人们在哪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同伴说他是“无处不在”,除了在夜店,巴黎的任何角落都留下过他的身影,他不只是和贵族们打交道,来自世界各地的生意人,走上街头的罢工工人,还有难民、黑帮份子乃至游客。只要报上他的名字,任何人都会和他愉快的聊天,他也乐于放下身架和人们攀谈,从和所有人的对话中找到时代的脉络。

    这一年他才二十一岁,他已经发现了法兰西和欧罗巴正走向崩溃,他没有感觉到惶恐,只觉得兴奋。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岁数,他坚信自己肩负着法兰西的命运,乃至整个欧罗巴的命运。

    他不是自负。

    世上关于他先祖的传记、电影以及诗歌何其之多,他出生就成为了历史,血脉里流淌着的是帝王的血脉,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血统之一。他在歌颂祖辈的诗篇中长大,在法兰西人的瞩目中生活。名声和金钱唾手可得,庸众渴望的一切美好事物,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寻常。

    他的追求只能是成为英雄。

    新时代来临。

    他注定被万众仰视。

    于他而言人生没有选择,只能向着王座攀登。

    向上攀登!恢复家族的荣光,让拿破仑的姓氏不只是因为一个人而闪亮;向上攀登!建立不世的功勋,让拿破仑家族再度光耀欧罗巴乃至全世界;向上攀登!成就无上的伟业,他的先祖只是帝王,而他.......

    要成为“神”。

    在这条遍布荆棘的坎坷道路上他会拼尽全力,不会逃避任何艰难险阻,不会畏惧任何强大的敌人,不会为人世间的任何情感所束缚.......

    他认为他能做到。

    一直以来他做的确实也很好,从不为外物所诱惑,坚定的走在“成神”的道路上,丝毫没有懈怠过。法兰西是多么浪漫的国度,全球闻名;巴黎是多么的纸醉金迷,举世皆知。像他这样的人生活在这里,要面对多少诱惑,凡人难以想象。

    挤满模特的派对,烟雾缭绕的销金窟,无限甜美的堕落触手可及。他看见不少同伴沉溺其中,意志被消磨,逐渐丧失理想。确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维持现状就能做人上人,改变——毫无意义。

    可他不一样,他身在其中,却凭借英雄般的定力游离其外。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攀登路上的镜花水月。

    金钱和美人爱他,但是他不爱金钱和美人,这些不过是凡人才会迷恋的东西。他有更加崇高的追求。

    成为英雄。

    直到雅典娜的出现。

    她扎着金色的马尾,穿着素净的研究服,却比怒放的鲜花还要艳丽。她站在聚光灯下说话,那璀璨的金发散发着耀眼的光晕,让他竟然没有办法直视。他见过数不清的美人,欧罗巴时尚T台上的顶尖骨肉皮,将大亨们玩弄于股掌的绝色名媛,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她一样耀眼、热烈、美丽。

    于是相应的,这样的美,叫人更加的难以承受。

    没有人能够承受,除了他。

    他曾经这样坚定的认为。

    然而,这一刻,信念却在雅典娜的言语之间雪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痛,一种会令人难以克制哭泣的痛彻心扉。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像是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独木舟上漂流,闻不到花香,看不到彼岸。

    这疼痛是一种警醒,也是一种宣战。

    他不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他有致命的漏洞——雅典娜·奥纳西斯。

    征服她,是比成为神将更为艰难的挑战。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她的目光冰冷而无情,他也分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她还注视着他,不幸的是这眼神没有情义。

    他觉得疼痛。

    他多么的想对那个女人说“我爱你”,也多么的期待她会回答,“我也爱你。”可今天的一切却像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当面给了他两耳光。让他如同被银色十字架锤入心脏的吸血鬼,窗帘被拉开了,躲在棺材里的吸血鬼伯爵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阳光,那金色多么刺眼,让他疼到流泪。

    真可悲,在今天,他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他是被公主厌恶的大反派。

    但,如果,只要能够得到公主,做反派又怎么样?

    “是的!做反派又怎么样?只要你不能拒绝!”拿破仑七世心想。

    张着神将金色羽翼的他和扬着黑色羽翼的雅典娜,在美轮美奂的技能交换中接替向上。

    风暴将云层卷成了螺旋状,如同盘旋向上的云之阶梯。

    那一轮皓月就是胜者的王座。

    拿破仑七世挥起“欧申纳斯之剑”,薄如蝉翼的蓝色圣剑划破白色的云层,卷起层层叠叠的云浪,直劈雅典娜。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的环状光芒,以拿破仑七世为圆心,在空中爆裂。刚才还如海潮般翻涌的云浪瞬间被蒸发,天地之间一片澄澈。

    “真理:银心喷泉!”

    环形的光焰宛若一朵在午夜绽放的银花,巨大的光芒遮蔽了夜色,月亮与银河同时失色。

    在这个刹那,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名叫拿破仑七世的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雅典娜”的魔。

    “真理:群星之震!”(Starquakes:星震被看作是中子星外壳的撕裂现象,宇宙中存在着一种称做“磁星”的中子星,其密度极大,具有人类已知的最强磁场,在科学家邓肯及汤普森的计算结果当中,其强度约为一亿特斯拉10^8 Tesla,在某些情况更可达1,000亿特斯拉。如此强的磁场运动又将磁星表面加热,直到达到极大压力,磁星破裂,这就是星震。人类所观察到的最强星震是来自半人马座的SGR1806-20,这颗中子星在距地球5万光年以外的地方。当时爆炸喷射出的能量非常巨大,在1/10秒的时间释放出的能量是太阳在15万年释放能量的总和)

    吞噬天地的光芒陡然间缺了一大块,被五彩斑斓的像素斑点模样的阴影所遮盖,这阴影以黑色为底色,其中有无数亮度极低的荧光在流动,人们能明显的看见各种层次的色彩在巨大的黑色阴影中堆叠、跳跃、颤动,形成了一层层的水波一样的纹路。

    尤其是在这巨大阴影的边缘,与光芒接触的地方,产生了更加复杂的色彩,像是光谱。时间在凡人的眼睛里失去了速度,以难以置信的倍数在空中慢放,人们能够清楚的看见银光在空气中燃烧炸裂的轨迹,它们不再是直线的,而是变成了一种奇妙的彩色弧线,在浓厚的阴影中扭曲成了一个风暴般的旋流。

    雅典娜就位于这阴影的中心,爆发出幽暗的紫色光晕。

    她幻化成了一片星云。

    身处战中的拿破仑七世似乎完全不受引力与时空规则的束缚。他点亮了左手的“七星元帅权杖”,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他,右手的“欧申纳斯之剑”化作一丝蓝线,缓慢,但坚决的割裂了将银花烧成灰烬的那一片阴影。

    金色与蓝色将他辉映的如同天降神主。

    巨型的磁星星云,先是凝结成了反照着光芒的镜面,接着像玻璃一样皲裂,无数的暗色调的荧光碎片从天空中坠落,如同彩色的雪花。然而转眼间,那些碎片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活了过来一般,像是成群的彩蝶向着拿破仑七世漫卷而去。

    这些闪耀着流光的碎片轻而易举就穿过了金色护盾,将拿破仑七世割得鲜血淋漓,不过它们击打在金色的“神之翼”上,却只是溅起了微小的光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因此拿破仑七世的身形完全没有受到阻扰,而那些伤口也只是须臾间便完全愈合。只不过他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

    拿破仑七世破空而来,“欧申纳斯之剑”在他的手掌中快速旋转,如直升机桨叶。铺天盖地的碎片飞溅,在即将接触到雅典娜的一霎,旋转着的神剑被拿破仑七世举起,蓝色的光芒暴涨,化作滔天的海潮,张开獠牙向着黑暗之心雅典娜狂卷而去。

    这暴烈的一击,宛若几十米高的海啸要把渺小的人类给吞没。

    渺小可以形容人类,但是绝不能用来形容雅典娜·奥纳西斯,只见她挥动“柏修斯之剑”冲向了拿破仑七世,由无数黑色的涡扇叶片组成的“暗影之翼”全数张开,它们竟然在雅典娜的背后旋成了两个涡轮,两道蓝紫色的环状流光喷涌而出,让雅典娜的速度匪夷所思的加快,在天空的奇景下化作一道虚影,直冲浪尖。

    蓝色的“欧申纳斯之剑”和黑色的“柏修斯之剑”撞击在了一起,幽蓝的天空中亮起了一连串花火。红色的花火如水,朝着高挂于天空的月亮倒流,美的如同疾风吹落起满树樱花。

    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令所有围观的人们战栗。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实在是太壮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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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破仑七世的感受却一点也不唯美,足够媲美“万有引力”的最强电磁系技能——“群星之震”,陡然升起的排斥之力加上雅典娜高速所产生的冲击力,将他直接掀飞。尽管“欧申纳斯之剑”和“七星权杖”都没有脱手,可对于神将来说,也算是耻辱。

    对于雅典娜拥有近二十一世纪新产生的最强物理系技能——“群星之震”,拿破仑七世并不感到意外,他所意外的是雅典娜的载体。她的载体不仅拥有超凡脱俗的速度,还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按照一般的设定,半机械人想要速度快就要轻量化,轻量化就必然会导致防御性能降低以及力量不足,可从刚才的战斗看,雅典娜的载体明显违背了这一常识。

    不仅速度快到了极限,防御和力量也强的难以置信。

    “也许基础速度和基础力量都远远超越普通人的载体,这是雅典娜能雄霸天榜第一多年的真正的奥秘!半机械人加蜥蜴人血统竟是媲美神将的存在?”

    这些念头在拿破仑七世的脑海中电闪而过,他来不及做更加深入的思考,打击接踵而至。雅典娜双手握着黑色长刀,刀刃向下,如一条剑鱼顺流狂进,直插他的胸口。

    被迫进入短暂僵直状态的拿破仑七世无法闪避,只能凭借意念使出了“美杜莎的盛放”,炫目的蓝色光球阻隔在两人之间,立刻就被雅典娜刺破,电流如狂蛇乱窜,雅典的上空出现了晴空霹雳。倘若在华夏,这肯定是有仙人在渡劫的场景。

    如此近距离的瞬发“美杜莎的盛放”,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剧烈的爆炸让他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着爱琴海坠去。持续发光的“七星权杖”让拿破仑七世看上去就像是拖逸着尾迹的璀璨流星。

    在落入爱琴海的时候,在高高溅起的水花之上,拿破仑七世不仅看到了正尾随而来的雅典娜,还看到了远处有直升机正在拍摄。这让拿破仑七世很是恼火,他在水中灵动的翻转身体,同时收起了“七星权杖”,从鼓动着气泡的深蓝大海中冲天而起。

    “欧申纳斯之剑”带起了九根比灯塔还要粗壮的水柱朝着雅典娜狂飙而去,其中一根水柱还掀起了一艘白色的远洋渔船,在金铁交鸣声中,整个萨龙湾的海水都为之沸腾,停泊在海港内的轮船们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像是惊天动地的海啸即将来临。

    在毁天灭地的威势之前,雅典娜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她手持黑色的长刀从天而降,周身荡漾起了波纹般的光芒,那些来势汹汹的水柱还没有能接触到她,就在半空中凝固成了晶莹的蓝色冰柱,白色的冰霜在奔涌的庞大水柱上疯狂蔓延,直至将拿破仑七世脚下的一整片大海完全冰封。

    这其中也包括那艘远洋渔船,船上灯光还没有熄灭,渔船高昂起了船头,像是一座艺术化的灯光冰雕,被冻结在了不冻海港的半空中。甲板上的拖网已经散开,银亮的海鱼在疯狂的跳跃;船尾的螺旋桨还在挣扎着旋转,冰屑四溅;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船员,他们爬下了远洋渔船,在冰面上奔跑,关于神的呼号在海风中清晰可闻。

    拿破仑七世将冻结这远洋渔船的冰柱连根拔起,如一只蚂蚁举起了比它身体大数万倍的铁锤,白色的远洋渔轮变成了锤头,快要停止转动的桨叶再次飞速的旋转,狠狠的向着半空中的雅典娜砸了过去,像是要把她锤扁。

    眼见速度快到极致的雅典娜就要和远洋渔轮上的螺旋桨撞在一起,她背后的“暗影之翼”突然翻转,一左一右两个旋转成涡扇的的羽翼爆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强行制住了雅典娜的下坠之势。她在空中如同矫健的鹰隼,急转身体,调整姿态和轮船平飞,直奔船头,在轮船的钢铁之躯砸在冰面之时,她画出了一道美妙的曲线,轻盈的跳上了冰柱。

    与此同时,将近百米长的轮船砸在了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哀鸣,钢铁撕裂之声穿云裂石。各种零件四处溅射,粗大的冰柱出现快速皲裂,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但这一切都不及雅典娜快。

    她在冰柱上飞驰,冰柱上的裂纹仿佛在追赶她,可怎么都差一步之遥。

    雅典娜沿着冰柱袭向了拿破仑七世,黑色的剑刃带着森森的冰霜之气直刺拿破仑七世的眉心。而在她的身后,碎裂的冰块和四分五裂船身,以及船上的各种钢铁构件如子弹般跟随着雅典娜向着拿破仑七世扑了过来,这其中最醒目的就属那带着锈迹的螺旋桨,它在空中旋转着,像是一枚巨大的回旋镖。

    拿破仑七世挥动金色的“神之翼”,他低声怒吼:“你不可能赢过神将的!”九根被冰封的冰柱忽然裂开,无数水柱连接成了晶莹的冰网,将遮天蔽日的零件和碎片冻结在了空中,整个天地变的粘稠了起来,只有雅典娜速度不减。

    黑色的剑刃在晦暗的冰面上闪出了一抹致命的亮色。

    “法则:奥卡姆剃刀!”【奥卡姆剃刀定律(Occam's Razor, Ockham's Razor)又称“奥康的剃刀”,它是由14世纪英格兰的逻辑学家、圣方济各会修士奥卡姆的威廉,约1285年至1349年)提出。这个原理称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简而言之,这个定律可以解释成“在达成目标的前提下,怎么简单怎么来”】

    拿破仑七世完全没有在意雅典娜口中的这一声轻吟,毕竟“奥卡姆剃刀”不过是个D级技能,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不觉得雅典娜会用上一个没有人会装备的D级的“法则”技能,更何况这个技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模式技能”。它本身的原理就是一种“思维方式”,因此在装备这种技能的状态下,天使和超级人类能降低技能对智力值的消耗,而对半机械人则更有用一些,装备之后能够大幅度降低能耗节约能量。

    但对于满级的天选者来说,这个技能基本没有用,尤其是在角斗中。更何况“法则系”技能基本都是辅助性的技能,不具备攻击性,他实在不知道雅典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用上这样一个技能。

    不过拿破仑七世向来谨慎,再说对手可是雅典娜,他不仅没有轻视,反而提高了戒备,金色的光盾再次点亮,手中的“欧申纳斯之剑”也护在了胸前。

    各种念头电闪而过,然而在雅典娜这看似普通的一剑抵达眼前之时,拿破仑七世还是万分震撼。

    他无法形容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像一把枪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朝你射击,你知道子弹正以直线朝你逼近,你甚至看到了火光在枪口迸发,却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也许这样描述还不够精准,应该说是一个人正从高空坠落,你确定自己会以最短的直线距离摔在地面上,成为肉饼,可你却无能为力,最多只能调整一下姿态,可能死的就不会那么难看。

    这已经与雅典娜剑势的速度快无关了,拿破仑七世感觉到就算自己使用瞬移,也难逃这一剑。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剑,拿破仑七世从未想到过这个世界上有人出剑,竟如同恒古不变的定律,它简洁而优美,那是一种纯粹的逻辑性的真理之美。

    宛若大道至简的数学公式。

    他下意识的挥起了“欧申纳斯之剑”横劈在了黑色的刀身上,想要把这如天外飞仙般的一剑给荡开。果然,“欧申纳斯”却拉着一抹蓝色的电痕,击了一个空,根本没有劈中就在他眼前的“柏修斯之剑”。

    于是拿破仑七世眼睁睁的看着那略带弧度的黑色剑身刺入自己的胸膛,似神兵归鞘。

    鲜血飞溅。

    他站在冰面上,用左手握住了刀刃,阻止了“柏修斯之剑”传导而来的庞大电击,就在他和雅典娜之间形成了一道蓝色的电网。

    世界陡然间进入了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

    拿破仑七世低头看了眼插了小半进去的刀身,这黑色像是源自宇宙的混沌,仿佛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鲜血从他握着刀刃的左手处滴落,砸在冰面上,落成艳丽的玫瑰。通过“柏修斯之剑”的震颤,拿破仑七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

    此刻,他的心脏距离刀刃不过只有几厘米。

    拿破仑七世丝毫也没有慌张,此时他愈发冷静。就算“柏修斯之剑”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只要没有能够通过瞬发技能破坏他全身的细胞,神将百分之四十的伤害减免加上强大的恢复能力,就能让他不至于丧失战斗力。

    反而眼下,是他的机会。

    因为他抓住了雅典娜的剑,失去了神出鬼没的速度优势,危险的是雅典娜。

    显然雅典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轻举妄动。

    她站在了他的对面,以山岳之姿与之对立。

    在她的背后,八根巨大冰柱之间形成的冰网在瓦解,被冻结在空中那些七零八碎的物件失去了支撑,砸向冰面。被冰封的海面也开始解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刚才还要占据整片海湾的冰川在月光和海风中渐渐崩坏。

    “怎么做到的?和‘奥卡姆剃刀’有什么关系?”拿破仑七世紧紧的抓住“柏修斯之剑”,盯着雅典娜的眼睛轻声问。

    “没什么难的,深究起来就是‘奥卡姆剃刀法则’为什么能提高效率,只要尝试用数学公式把奥卡姆剃刀法则表达出来,就能得到原因。具体到刚才这一招,灵感来源于线性代数中的经典问题,用最小二乘方法来做线性回归。在给定平面上的N 个点中,找出一条最佳描述了这些点的直线。实际上找直线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判断那条是最佳,用一个正态分布曲线来模拟,用贝叶斯公式来计算,于是奥卡姆剃刀法则就能对此提供一个完美的解释。我的剑,是数学之剑,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计算来找到击败敌人最快捷的路径......”

    把一个D级技理解到这个层次,确实是很多天才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拿破仑七世不得不承认,雅典娜能长久的屹立于天榜第一,不只是她具有强大的血统。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你确实很强,我承认,如果我不是神将,我肯定赢不了你。很可惜......现在我想输都做不到.......”

    拿破仑七世缓缓的拔出了插在他胸膛之上的“柏修斯之剑”,他的左手染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这金光牢牢的附着在烟雾缭绕的黑色剑身上,让那些混沌之气不能扩散。

    出乎拿破仑七世的意料,雅典娜并没有趁机进攻,反而趁势将“柏修斯之剑”抽了回来。拿破仑七世有些意外,两个人的动作僵持了一下,拿破仑七世还是松手放下了“柏修斯之剑”。

    雅典娜垂下了一丝血都没有染上的“柏修斯之剑”,看了眼拿破仑七世胸膛上的伤口。“柏修斯之剑”自带腐蚀效果,加上她还灌注了电能,因此这一剑的伤害相当之大,在拿破仑七世胸口上部造成了半个拳头大的伤口。

    要换做普通的载体,这样的伤害,至少能让载体丧失战斗力十多秒,如果后续的防御不及时,让她的电能继续摧毁载体细胞的话,那就直接没了。

    但神将的载体的抵抗力和恢复力实在太惊人了,这一剑只是造成了1秒的僵直,并且眼下那血淋淋的伤口之内已经有肌肉和血管组织在飞速的生长,就像有台看不见的机械手在编织着血管和肌肉。

    这种恢复速度只会让拿破仑七世在三十秒之内陷入被动,三十秒之后他们就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击败神将,就必须一击必杀,或者占据了优势之后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能给。但凡要拖入持久战,肯定必败。

    然而,想要逾越普通载体与神将载体之间的鸿沟,对于普通天选者来说几乎不可能。但雅典娜并非普通天选者,她认为她能赢,对此她毫不怀疑。

    雅典娜将视线从拿破仑七世转瞬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上挪开,她抬起下巴与拿破仑七世对视,“阁下,你太过于依赖神将这个身份了!”

    拿破仑七世注视着雅典娜,她伫立在不断消解的冰川之上,黑色的金属羽翼被海风吹得微微浮动,她脖颈修长,眉眼间舒展着冰冷的柔媚,两个人隔着两把绝世的神兵彼此凝睇,午夜的爱琴海晚风吹奏着阴郁的曲调。

    拿破仑七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恨意,就算刚刚她才用手中的长剑洞穿他的胸膛。他在心中叹息,装作冷淡的模样,低声说:“这与依赖无关,就像我不管多么的亲近平民,我也不可能摆脱贵族的身份。同样的,我现在也不能不使用神将的载体与你战斗,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雅典娜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于其说是依赖,不如说.......神将是你的信仰.......你总认为成为了神将,就成为了神......不,不是这样的,神将并非无所不能.....”

    “这一点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但神将无疑更接近无所不能。”

    “这是你不惜让巴黎陷入毁灭,都要获得神将之位的理由吗?”

    “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我?雅典娜!是什么让你有勇气这样伤害我?是因为我对你爱吗?”海潮拍打着冰川,浪潮声和海风声都遮盖不住拿破仑七世愤怒的质问,他重新举起了“欧申纳斯之剑”指向了雅典娜,背后金色的羽翼又一次张开,那一片片颀长的金属羽毛在月光下散发着闪亮的光芒,衬着拿破仑七世压抑着怒气的面孔,有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如果你想要否定我,我是不会允许的!”

    雅典娜扫了眼“欧申纳斯之剑”,皱起了眉头说:“你急着进棺材还得等等,有人进入了我的卧室.....我得回去解决一下麻烦......”

    “什么?进了你卧室???”拿破仑七世先是愕然,随即生气的情绪溢于言表,他沉着脸孔说:“你们的九头蛇的安保是吃干饭的吗?怎么能让人进入你的卧室?”

    “关你什么事?我们现在可是敌人,神将阁下!”稍作停顿,雅典娜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等我解决了那只跳蚤,再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拿破仑七世出乎意料的冷静了下来,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还是无法放下眼前这个女人,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的,可他又清楚这样下去只会离雅典娜越来越远。于是他收起了“欧申纳斯之剑”,佯装心平气和的样子说:“算了,雅典娜,别像个小女孩一样,以为暴力能够解决所有问题,正如你所说的我迷信神将,你也过于迷信自己的武力。我不会和你交手了,但我会摧毁九头蛇,将黑死病在欧罗巴的势力连根拔起。你不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会暂时收缴你的乌洛波洛斯,让你在我们巴黎的家里乖乖等着婚礼到来的那天就好......我会用我的方式实现我的诺言,让你没有选择。”拿破仑七世收回了手中“欧申纳斯之剑”,以一种解决的语气轻声说,“你终将明白,神将确实可以无所不能....”

    雅典娜冷笑道:“你确定你要娶一个随时可能杀死你的人?”

    “我有信心和你一起活到一百岁,把我整个剩余的人生交给你!我爱你,雅典娜。”

    听到拿破仑说出“我爱你”,雅典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她竖起了中指,一道闪电从天空直劈向拿破仑七世,粗大的电弧照亮了拿破仑七世写满沉着的面孔,“真恶心!混蛋,找你的纯血人类去,老娘不过是个无耻下贱冷血又肮脏的蜥蜴人而已!”

    说完雅典娜就冲天而起,抛下拿破仑七世和浮动的冰川,消失在了萨龙湾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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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在电梯准备合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拦一下电梯,然后握紧“七罪宗”,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将视线从雅典娜的身上挪开,成默才发现在海德拉大厦九十九层楼的高处,还有比蜥蜴人和混血种,甚至比培养皿中出现的雅典娜,更值得惊叹的奇迹。

    这个中间是一个水池的房间大到如同一个游泳馆,整个屋子除了水池中央立着一个培养皿别无他物。

    之所以令成默都觉得震撼,是因为屋子的四周有一面墙壁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大半个雅典绝美城景。这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叫成默停住脚步说不出话来的是落地窗的一侧,还有两面半墙壁则环绕着半封闭水族箱。

    在十多二十米高的水族箱内生活着高高的水藻。与一旁的雅典夜景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成默仰头,一簇簇巨藻生长在幽兰的天空旁边就像是一片生长在宇宙中的巨藻森林。

    曼妙飘荡着的巨藻之间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鱼类成群结队的在成默眼前漫游,小到海星、水母、翻车鲀、鲯鳅、绿海龟、隆头鱼、大到皱唇鲨、虎鲨甚至还有挥舞着翅膀的鬼蝠鲼在天空中巡弋。

    如此大的水族箱,已经可以媲美一个中型的海洋馆的设施了。

    成默不得不感叹贝雷特的豪奢,水族箱内的光照折射、水质、透明度以及陈设都非常接近海洋真实的环境,这就意味着不仅得配制特定成分的“海水”时常更换,还必须得利用自然光和造浪机来满足巨藻对阳光和海流的需求。

    不要说把这样一个水族箱修建在顶层的造价,光养护费用就是天文数字。

    什么叫做奢侈?这才是真正的奢侈,远不是几个限量款爱马仕包,还有超跑、游艇能比拟的。做一个空中水族馆卧室,这已经达到了成默对资产阶级奢侈程度想象力的边界。

    想到门口那副价值上亿欧的三D画像,成默只能感慨还是贝雷特,也就是雅典娜这样的有钱人会玩。

    可惜眼下成默没有时间去欣赏雅典娜的私人水族馆,他稍微浏览了一下,就开始认真研究房间里究竟有没有什么致命的陷阱。结果不仅没有发现陷阱,就连摄像头都没有看到。

    他向着水池走去,水池里的水不算特别清透,荡漾着粼波,泛着幽幽的绿色,大概是周围没有太多灯光的缘故,根本看不到底,像是一汪深潭。成默凝目,看到水池的边缘密密麻麻爬满了鹅颈藤壶,那些堆积在池壁上的灰色动物像是岩石花,只是这花实在有些惊悚,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会严重生理不适。

    成默倒不觉得难看,实际上“鹅颈藤壶”这种动物长的像是奇形怪状的贝类,却和“虾蟹”的亲缘关系更近。这种动物不仅生长在岩石上,也生长在动物身上,比如鲸鱼、海龟,可以说是没有天敌的恐怖生物。

    但对于人类而言,“鹅颈藤壶”则被称为“地狱海鲜”,因为味道极其鲜美,无数欧罗巴人为之疯狂,售价能到几百欧一斤,是不折不扣的极品海鲜。

    “鹅颈藤壶”对水质的要求极高,这也就说明看上去绿到渗人的池水其实水质非常好。

    不过成默却更加没有胆量下到水中去,他猜测这样的水质也许会很适合九号医院里面那些肌肉发达长相可怖的蜥蜴人生活。成默凝视着无比平静的水面,心里总觉得会有蜥蜴人从里面一跃而起。

    成默暗中提高了警惕,抬头又看向了水池中央的培养皿,穿着紧身潜水服的雅典娜身材实在太叫人瞩目了,耀眼的如同夏日烈阳,叫人不敢直视,又无法躲避她的光芒。

    即便是成默这种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难免脸红心跳,不由的心中暗忖蜥蜴人的线条感实在是绝了。紧绷,却又没有那种健身过度凌厉的肌肉感,像是天生就如此紧致。

    成默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谢旻韫,虽然明明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妻子都可以说不是一个物种,可他还是看到了一些神似之处。

    他闭了一下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谢旻韫在荒原的冰湖之下,抱着他在水中畅游的模样,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遨游在澄澈如洗的大海里。

    成默也不是矫情的人,再说眼下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很快就摆脱了思念,睁开眼睛目测了一下池边到培养皿之间的距离,至少在三十五米以上,游过去的危险性实在太大,从空中过去比较安全。

    于是成默将“七罪宗”射向了培养皿上方的天花板,控制“七罪宗”如钩索般牢牢的扎进了看上去像是混凝土的墙体。接着成默加大功率让“七罪宗”散发出高热,同时在空中使劲晃荡了几下,看会不会触动机关。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成默就立刻收缩“七罪宗”,利用惯性让“七罪宗”将自己带向了圆柱培养皿的上方。

    进入水池上方成默才感觉到一股奇妙的冷风,这冷风夹杂着咸味,像是洋流季风。这熟悉的味道让成默想起了在“及时行乐号”上短暂的惬意日子,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脚下有水花腾起的响动,抓着“七罪宗”的成默连忙朝下看,只见一只和鳄鱼有几分相似的巨大生物,正张着血盆大口从水中窜了起来,朝着半空中的自己咬了过来。

    这个刹那,成默能清楚的看到在风中飘荡的猩红舌信上方,有两排突出的尖牙,而它下颚则呈现双铰链状,毫无疑问这种结构类似蛇,能够整个将猎物吞下。而怪物的身体却像是现代巨蜥,浑身层层叠叠布满了鳞片,还长了不少藤壶,它体型远比巨蜥更大,也更修长,更有流线型的美感。它跳在半空中,船桨似的尾巴还甩在池水里,这间房的层高在二十米左右,也就是它的身长最少都有八、九米。

    关键时刻,成默冷静的弓起背脊,把腿脚收了上来,将身体团成一团。他瞪大眼睛,低头盯着那张巨嘴贴着他的鞋底合拢,发出刺耳的“咔嚓”的声音,随后怪物半横着庞大的躯体掉入了水池,拍打出了惊涛骇浪的效果。

    一旁水族箱里的游鱼像炸了锅,四处逃窜,眨眼间就连鬼蝠鲼和虎鲨也躲的没了踪迹。

    成默站在了培养皿的顶上,探头朝下看,只见怪物的背脊露在水面之上,在培养皿稍远一点的距离巡游,它并没有过于的靠近培养皿,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他抓着“七罪宗”注视着怪物灰绿色背脊上那嶙峋的尖刺划破水纹,顿时想起了《侏罗纪世界》中战斗力爆表的海王龙,脚下这只远没有电影中的那只大,但毫无疑问它和那玩意几乎一模一样。

    只生活在白垩纪的海王龙竟被雅典娜养在卧室里当看门狗?两相对比,九号医院里那些沉睡着的蜥蜴人不过就是绿油油的小蚱蜢,只配当做口粮。

    成默头皮发麻,吞咽了一口唾液,此时他心中才产生一丝后怕的感觉,浑身直冒冷汗。有些时候他自己都不得不庆幸他有个大心脏,在千钧一发的关头都能足够冷静的做出最科学的判断。

    要是当时他把“七罪宗”从天花板上抽下来保护自己,不幸掉进了水池,就算有“七罪宗”保护,也百分百会成为海王龙的盘中餐。

    也亏得不仅他的反应够快“七罪宗”的收缩速度也足够快,假设稍微慢一点,那成默下半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安装义肢。

    看到沧海王龙只是环绕着培养皿巡弋,完全不敢靠近培养皿,成默稍微安心了一点,吐了口浊气,一手扯着“七罪宗”,稍微试探了一下培养皿的坚固程度。当判断出培养皿足够牢固,完全可以支撑他站在上面时,他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七罪宗”,开始试着用“七罪宗”将脚下铁灰色的金属盖切开。

    也不知道这铁灰色的金属是什么物质,硬度高的可怕,成默全力驱动能量,才勉强将“七罪宗”刺了进去。想要切开这样的合金,消耗的能量和时间都太多了,成默只能转换目标。他趴在培养皿的顶部,将手伸了出去,试着切割透明的玻璃罩。还没有来得及下手水池里海王龙猛的昂起了头,发出了凄厉的呼号。

    这声音像是鲸鱼那种低沉悠远的鸣唱,但更为尖利一些,没有悲伤的感觉,像是牛角号般威严的警告。

    成默停住了动作,俯瞰着海王龙那满口的细牙,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切割玻璃的想法,计划在海王龙的视线之外弄开盖子,这样还是稳妥一些。

    灯光昏暗,雅典夜景和不远处的巨藻森林美轮美奂,成默自是无心欣赏,偶尔瞥一眼水池中,那只海王龙还拱着岩石般的背脊绕圈,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带动着水池里的浪越来越高,越来越急,这叫成默感受到了紧迫。

    他清楚时间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不利因素,可本体的能量输出只有这个程度,就算他想快点也做不到,只能一点一点用“七罪宗”融开铁灰色的合金盖,就像用钢锯慢慢凿开铁器。

    “绑架雅典娜”绝对是成默干过最疯狂的事情之一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几乎和潜入“欧宇总部”同样疯狂。要知道培养皿里的女人可不只是黑死病的魔神贝雷特,还是拿破仑七世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成默真心觉得刺激。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秋名山老司机开车的心思,实在是脚下有正儿八经的恶龙在“龙视眈眈”,另外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神将拿破仑七世就在不远处。自己作为破坏王子和公主恋情的大反派,要搁一般小说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如果是日夲作家写的小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胡思乱想之际,电梯一侧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队穿着外骨骼的未来战士冲了进来,同时阿亚拉的怒吼也抵达了成默的耳际,“混蛋!你在干什么!举起手来!”

    成默心中暗暗叫苦,眼见马上就能把盖子切开,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如果说能控制住雅典娜,还有谈判的筹码,然而他现在却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还不举手我就开枪了!”

    成默不动声色的收起了“七罪宗”,举起了双手看向了站在门口阿亚拉,还有那一队端着等离子枪的未来战士。很明显对方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不可思议的房间,玻璃面罩下的那双眼睛几乎都没有聚焦在成默的身上,绝大多数人都有些失神的注视着培养皿中的雅典娜。

    无论男女,真正的“美”绝对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吸引力。

    还有些后面进来的,可能是被前面的遮挡住了视线,没能第一眼看到雅典娜,因此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侧水族箱里壮观的海藻森林上。

    成默最详细观察的当属阿亚拉,她虽然紧盯着自己,但眼珠总情不自禁的向下挪,像是成默的下方有什么磁石一样的东西强烈的吸引着她。成默脑筋急转,飞快的思索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他一边假装害怕,一边暗中换了个姿势,悄悄抬起左脚,用右膝跪在只有一点还连接在一起的合金盖上,使劲的向下压,可惜合金盖却纹身不动,牢固的令人咋舌。看样子靠人力绝对没办法打开这个盖子。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阿亚拉向着水池边走了几步沉声问道。

    “我是拿破仑神将的手下,为了拯救被贝雷特囚禁的雅典娜小姐,受命进入了海德拉大厦。”成默撒谎根本不用打草稿。

    阿亚拉虚了一下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拿破仑神将给我弄了毒贩的身份,还买通了你们九头蛇的内部人员,他们找机会在海德拉大厦引发了大火,我就趁机潜入了九十九层......”

    阿亚拉没有试图判断成默说话的真假,只是撇了下头,冷声说道:“你现在马上从上面下来!不要耍什么花样!”

    成默高举双手说了声“好”,接着他又说道:“我要先把钩索插在屋顶,然后荡过去,你们不要开枪,我没有攻击的意思......”

    “动作快点!”阿亚拉警告道。

    “我只是为了救人。”成默慢慢的站了起来,佯装从背后摸出了“七罪宗”。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利用“七罪宗”一下干掉十一个人不够现实,必须得控制住雅典娜的本体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成默抓着圈成缆索状的“七罪宗”,向屋顶甩去。即使发着微光的“七罪宗”看上去不那么像是绳索,可谁手中没有几样高科技的玩意,相较之下,发光的缆索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别令人起疑的玩意了。

    再次把“七罪宗”嵌入屋顶之后,成默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声说道:“我要下来了!”

    “别废话!”阿亚拉不耐烦的说道。

    成默抓着七罪宗蹲了下来,朝着金属盖最后和边缘还连接在一起的地方插了过去,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面轻轻一跳,左手抓住边沿将身体藏在了培养皿的后面。此时阿亚拉和未来战士们全在门口,有了培养皿里的雅典娜做掩护,敌人想要射击到他必须移动到水池的侧面,成默不信水池里的海王龙会无动于衷。

    不过就算海王龙能帮忙拖延一阵时间,他也必须得快点,眼下也顾不得节省能量,成默全力以赴驱动着脊柱两侧的光蛇,将能量灌注进“七罪宗”。只有尽快融掉最后的连接点,让自己能控制住雅典娜的本体,他才能掌握主动。

    眼见成默躲到了培养皿后面,阿亚拉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肯定是要对雅典娜不利。

    “快!阻止他!”阿亚拉愤怒的大喊,她挥手让未来战士们跳进水池,结果却出现了意想不到情况。

    潜在水下的海王龙陡然间掀起巨浪,从水池里昂起了头,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张开巨嘴,一口咬住第一个跳入水池的未来战士,抛在空中咀嚼了两下,大概是嫌味道不对,甩头就把外骨骼已经七零八碎的未来战士扔了出去。

    “呜呜呜~~~~~~”的沉闷吼叫让所有人毛骨悚然,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在游泳馆般空旷的房间里引起了层层叠叠的回声。声波重合在一起,如同旷古的洪钟,令人头晕目眩。

    未来战士还算是训练有素,遇到这样可怕的怪物也没有慌张,马上就开枪对海王龙发起了反击。一时之间,等离子枪发射出的高温等离子团全都向着水池中间的海王龙射了过去。

    成默心中默默为海王龙同志加油打气,继续加快融掉金属盖上最后还剩下的连接处。

    阿亚拉意识到了不对,她猜到了海王龙不该是他们的敌人,可叫停已经来不及了,未来战士又有两个被海王龙粗壮的尾巴扫的砸在了水族箱的玻璃上,头盔里溅满了鲜血,落到了池边。

    战斗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高温等离子光团打在海王龙岩石般的躯体上根本不痛不痒,除了让海王龙愈发的疯狂,毫无用处。转眼几个未来战士就有些不知所措,畏缩着不敢向前了。

    发现海王龙始终不曾越过水池,阿亚拉大喊道:“先拉开距离!先拉开保持距离!不要去管这个怪物!你们从水池旁边绕过去,去杀死那个潜入贝雷特大人卧室的混蛋........”

    一手抓着“七罪宗”,一手抓着培养皿边缘的成默也把体内的光蛇驱动到了极限,他汗出如浆,外骨骼和身体之间已经灌满了汗水,摇晃一下身体,都能感觉到水在晃动。他很想抹一把堆积在额头上的汗水,这些咸涩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已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可他的两只手都不能空出来,只能拼命的眨眼,让眼睛能稍微舒服一点。

    海王龙不再发出叫声,像是潜入了水下,不远处传来了奔跑声,成默也猜到了海王龙有固定的活动范围,更猜到了对方已经沿着水池绕了过来,他可不是海王龙,如果是子弹外骨骼还能抗一会,可等离子枪成默可扛不住。

    危险越是临近,成默的心中越是平静,他全力的加大光蛇的震动频率,让更多的能量能够进入“七罪宗”。然而极限就在那里,他还需要几十秒才能完全融开金属盖。

    耳畔已经传来了等离子枪发射的细微电流声,他的灵台一片清明,危险的刺激却引起了肾上腺素飙升,于是紧绷的神经、处在运动状态中的躯体,以及背脊两侧试图冲破震动极限的光蛇,达成了微妙的和谐状态。

    七罪宗的光芒暴涨,“啪”的一声,金属盖一沉,成默左手一抬飞快的掀开了金属盖,拉住“七罪宗”,与等离子光团擦身而过,跳进了培养皿。他沉入了不知名的液体中,清凉感浸润了全身。

    雅典娜金色的长发如海草在他的眼前飘舞,透过金色发丝和一连串翻滚的气泡,他还能看见雅典娜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一手搂住了雅典娜的脖子,将比自己还高一点的雅典娜抱在了怀里。同时收回了嵌在天花板上的“七罪宗”,将“七罪宗”对准了雅典娜的太阳穴。

    还没有等阿亚拉下命令,未来战士们就停止了射击,但水池里的海王龙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焦躁不安,它在水池里翻动着浪花,疯狂的绕着培养皿转圈,甚至带起了漩涡。

    成默理会不了那么多,因为练习《律法之书》他能比普通人更长时间闭气,却也不能不呼吸。不过他也没有太紧张,在上培养皿的时候,他就观察到了开关在培养皿的底部。

    稍稍挪动脚步探索了一下,成默就踩到了开关,培养皿的玻璃罩立刻就缓缓的朝下沉了进去,那些液体也“哗哗”流进了水池中。

    等培养皿里的水流到一半时,雅典娜柔软的娇躯就彻底的靠进了成默的怀里。阿亚拉看着成默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这叫成默不得不怀疑阿亚拉对雅典娜有超越友谊的情感。

    成默并没有顾忌阿亚拉的感受,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冷冷的说道:“现在是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了!”

    一边说,成默的左手还在雅典娜的腰际乱摸,直到抓住了雅典娜的手腕,将她的乌洛波洛斯给脱了下来。

    阿亚拉气的小脸煞白,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可能离开海德拉的!你这是在玩火.......”

    “我并没有想要贝雷特大人的命!也不想和她做敌人,我只是想活下去,顺便找到我的同伴,带他们离开而已.......”

    “你不是拿破仑七世的人吗?”

    成默刚想回答,却发现培养皿下方原本一直在打圈的海王龙游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并且游动的姿态变的相当悠闲,他心中警兆突生,马上毫不犹豫的勒紧了雅典娜的脖子,抓紧了“七罪宗”,沉声说道:“贝雷特大人,出来吧!不管你多快,我都能保证把手中的剑刺进你的头颅!”

    虚空之中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女声,“是吗?”

    随即成默就倒飞了出去,直挺挺的砸在了玻璃幕墙上。

    手持柏修斯之剑的雅典娜出现在了培养皿的底座上,托住了自己本体,她淡淡的说道:“还真是不自量力!”

    然而,就在这时,彩色得DNA螺旋从雅典娜的脚下升起,她的载体被强制进入了回归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