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娇术 > 第八百四十六章 吃饭

第八百四十六章 吃饭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今只有三个藩王,其余两个,儿子都已经能娶亲了,还赖在京中不肯走。秦王是长子,庶出倒还罢了,偏偏瘸了一条腿,还被打发到那荒凉之地,便是得了赵芮诏书,儿子也没被人正眼去看。

    国子学中小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知道了其人出身,便没把赵昉放在眼里,再看他又矮又小,还时常生病,人也不见十分聪明,少不得有些跋扈的便去欺负他,另有些被旁人欺负的,没处发泄,也跟着去欺负他。

    张璧见不得这样的事情,给他出了一二次头,后头见其人温吞得很,便时不时照应几分,一来二去,倒觉得这人虽然傻乎乎的,性情倒也不坏,还十分细心,得了自己的好,便时常在旁照应,两人渐渐就走得近了。

    张瑚听了,晚间便留心去看,果然那赵昉到底年纪还是大些,纵然不算聪明,倒很是心细,又兼他十分坐得住,性子慢悠悠的,带着张璧也安静了几分。

    在张瑚看来,自己最近为着都水监的事情甚是忙碌,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儿照应弟弟,倒是好事,又因很是知道赵昉根底,便放下心来,找个机会同太皇太后说了一声,由他们两个小孩自己玩去了。

    ***

    角落的漏刻已是走过了未时,黄昭亮松了松肩膀,只觉得自己坐得久了,上半身都有些发僵。

    他面前的两堆奏章俱是垒得高高的,放在左边的,已是能直接发去宫中请太皇太后批复;放在右边的,却是要发给各部复批之后,方能给出后续。

    宰辅的案头上,从来不缺待批的公文,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他见得下头人已是先做了文批,又看内容没有问题,便会痛快签书用印。

    歇息了一会,又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黄昭亮重新坐回了位子上,提起笔,快快地批了两份皱奏折,一齐放到了左边。

    等翻开第三份的时候,他快速浏览了一回,笔尖正要落下去,可看着面前那一份都水监递上来的折子,明明里头并无什么大事,吏部、工部、学士院中也俱都已经给了意见,他却是举着笔,许久没有动弹。

    张瑚提的那浚川杷同束水冲沙之法,虽是几经周折,又有范尧臣极力反对,可一方面有太皇太后示意,另一方面,两府之中,确实也有几人觉得此事可以一试,闹到最后,还是得了朱批。

    只是以范尧臣的性格,他如此生气,纵然接了清淤通渠的差遣,也不至于这般大转弯罢?

    况且其人向来爱装相,又爱名声,怎的会留下这般把柄给别人捏着?

    看着面前都水监的奏章,黄昭亮扫了一眼,很快翻到了最后——果然不是范尧臣的签书。

    签书的除却张瑚,另有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前任都水监丞——范尧臣已是接了令,不多时就要走马上任,等到他到任交接,前者自然就卸任了。

    奏章主要提了两桩事情,一桩是在扬州门、新郑门的金明池外用浚川杷并行束水冲沙之法。

    另有一桩,便是不少人员调用。

    张瑚想要赶在范尧臣上任之前安插人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范尧臣反对那浚川杷,也不认同张瑚做法,他性情耿介,等到进了都水监,当真主管了大权,还不知会采取什么对策。

    可调用旁人尚能理解,调用学士院中那杨义府,又是什么道理?

    如果不是看到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张瑚”两个大字,黄昭亮当真要以为这是范尧臣一时不要老脸了,才把女婿弄进了都水监。

    这差遣乃是实差,并非学士院中修韵书这样的虚职,也不是襄州谷城知县这样闷声发大财的差事。

    黄昭亮犹豫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份奏章上所奏之事,也没什么不批的道理,可他如今同范尧臣的关系不同往日,于情于理,都要与对方通个气才是。

    正想着,便寻了张白纸,在上头写了一行字,也未落款同时间,只用素信封包了。

    他才打了铃,还未等到人,一名胥吏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道:“相公,宫中来了人。”

    果然不多时,两个黄门一前一后地行了进来。

    黄昭亮抬头一看,见是慈明宫中的熟面孔,便站起了身。

    当前那名黄门官连忙上前行了一礼,道:“下官并无其余事情,只是得了太皇太后差遣,说是都水监中递了一份章程上来,不知眼下走到何处了?”

    黄昭亮道:“不知太皇太后说的是都水监中的哪一份章程?”

    那黄门官道:“乃是在新郑门、扬州门外当众束水冲沙,另有新人调用那一份。”

    黄昭亮有意提此一问,见得那慈明宫中黄门并无半点回避,如何会不知道对方来意,便道:“正在我处,等到批核妥当,便一齐送入宫中。”

    一面说着,一面当着那黄门官的面,在后头签了批文,又用了印。

    ——都水监按着规矩来,他便也按着规矩批。

    工部也好、吏部也罢,学士院中都没有意见,流内铨也同意了,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总不能说要问问范尧臣,看一回对方所想罢?

    见得黄昭亮把那折子放好了,那黄门官便道:“既如此,我正好也要回宫,便同送奏章的一并走罢。”

    果然跟在送奏章的官吏屁股后头,一齐回了宫。

    黄昭亮看得好笑。

    其中再多关窍,也不关他的事,不过是看戏而已。

    张瑚想要同范尧臣打擂台,自然半点不够格,可若是后头再坐上一个太皇太后,其人虽然干瘪瘦小,做个压秤的秤砣倒是一等一的好用。

    眼下朝中局势莫测,他虽然暂时同范尧臣偶尔有联手,可更多时候,还是对家。若是姓范的愿意跳得出来,同才重新垂帘的太皇太后干上一场,他黄昭亮虽然不介意帮一回忙,可打完之后,捅个刀子什么的,也还是会顺手得很。

    这样想着,等到下头小吏听铃进来的时候,他便挥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复又点了蜡,将那条子凑到火苗上烧了。

    ***

    这一回,宫中的朱批回得极快。

    中午递进去的奏章,竟是连夜都没有过,下午就送了出来。

    幸好黄昭亮早有准备,他先寻了个空隙,特地去膳所“偶遇”了一回范尧臣。

    范大参做起事来,常常不顾时辰,往往要告一段落了,才肯吃饭。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中书之中,上至两府同僚,下至小吏,人人俱知。

    黄昭亮派了人在膳所盯着,等到得了人来通知,抖了抖袍子,施施然便去了。

    膳所从早到晚都有吃食备着,又因知道范尧臣的秉性,日日都会留一份饭菜给他。

    黄昭亮到的时候,正见范尧臣心无旁骛地吃饭。

    他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在旁边择了个桌子,让人给盛了个汤,慢慢喝着等人。

    不知是不是小时候饿着了,哪怕而今已经位极人臣,范尧臣吃饭依旧还是很快,尤其不在家中,没有范姜氏盯着的时候,他更是毫无顾忌,只将食物大口大口囫囵吞进去,也不怎的细嚼,往往啃了四五口炊饼,才就一口菜。

    黄昭亮在旁看着,很是感慨。

    都说一人独处时的行事,才是真正性情。范尧臣贫寒出身,在正经席间,进退礼数从无出错,可一旦无旁人看着,他便露了底。

    这般毫无助益、积淀,还给他爬到了今日,当真是不容易。

    他这一头才喝了几口汤,那一边范尧臣已是咽完了最后一口炊饼,快快喝了几口茶,把嘴巴里的食物裹了下去,居然还记得用帕子抹嘴,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黄昭亮就坐在门边,然而范尧臣不知是心里头想着什么,竟是视若无睹,眼看就要跨得出去。

    他不得已叫了一声,道:“舜夫。”

    范尧臣这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奇道:“怎的是你?”等到见到他手中的甜汤,满以为对方乃是肚子饿了,很是积极地传授,“吃这个抵不得什么,膳所里头有有炊饼,也有面……”

    他说到此处,忽然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们南人总要吃米饭。”

    又道:“也有米饭,叫他们给你上一碗。”

    黄昭亮哭笑不得,把手中甜汤放下,也不再喝了,只冲着范尧臣招了招手。

    等人过来了,他也不多说旁的废话,只问道:“听说你给你家那小女婿,另找了个差遣?”

    范尧臣听得心中一凛。

    给杨义府寻新差遣的事情,除却老妻、女婿,另又有一二心腹,他并未与任何人提过,也不曾又什么动作。

    黄昭亮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既是已经知道了,他也没甚好隐瞒的,大大方方地道:“修韵书也修了有一阵子,是时候转官了。”

    这话一出,倒是叫黄昭亮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不知寻了什么差遣?”

    范尧臣道:“此时尚且还早,过一阵子,等流内铨怎的定罢——朝中自有规程在,我只看着便是。”

    黄昭亮心中早有想法,此时见了他这般反应,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便笑道:“倒也不用等什么流内铨了,张监事已是帮你想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