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官居一品 > 第六一三章壬戌三子

第六一三章壬戌三子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口。口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严府中沉吟在一片悲恸中,却不影响别人该睡觉的睡觉,该喝酒的喝酒。

    方居寺胡同,吴时来宅中。他和董传策、张肿三人,又聚在一起喝酒。一碟花生米、二斤老白干、三两猪头肉、四样小咸菜,便能从傍晚时分,一直对付到子夜。

    三人中的张挪,白日里跟着部堂大人参加了迎接凯旋的仪式,在那里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的盛况:“刚才说到外面,再说城里更是热闹非凡。那叫一个烟花齐放,香雾绦绕。爆竹、起火、冲天炮,如同开了锅的稀粥似的响成一片、天街上那叫一个人流如潮,挥汗如雨啊;老百姓挤过来,拥过去,声声呼叫。如狂如醉。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听得董传策十分后悔道:“早知这样,出去看看就好了。”

    “亏着你没去。”张肿笑道:“简直是太挤了,就为了看沈状元一眼,一个个全都臭汗淋漓、哭爹喊娘,道边为过年扎的花架子也全都被挤踩得稀烂,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哩。”

    董传策羡慕道:“咱这辈子要是能这么一次,就是减寿十年都值。”

    “唉,谁说不是呢。”绷本感慨的摇头道:“沈拙言不过是嘉靖三十五年的进士,比咱们还晚了两科,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势力、机遇,一个都不能少。”董传策道。

    两人正聊得热乎,那边从开始剪不大说话的吴时来终于憋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吓得两人一哆嗦。都望向他道:“我说老吴,你吃炸药了还是时了?”

    “唉”吴时来重重叹口气道:“我是恨啊,今天这份荣耀,本该属于我们才对。”

    “属于我们?”两人不由失笑道:“你没喝多吧?”

    见两人压根不信,吴时来脸上挂不住了,愠道:“本来就是,你们别不信。”说着起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儿拿出个牛皮袋子来,丢给二人道:“喏,你们看,我一个月前就有这个。”正是张居正扔到他家的那个袋子。

    两人好奇的打开纸袋,凑在一起看里面的东西,看着看着不由吃惊道:“这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吴时来摇摇头道:“但这里面的东西,可一定是真

    。

    “那是,现在都证明了。”董传策点点头道,张肿又问道:“有这个东西,你怎么不早给我们看?”

    吴时来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独自上书了,只是不知被通政司的什么人给扣下了,所以没能上达天听。如果被他俩知道真相,一定会怪自己不仗义的,便撒个谎道:“唉,当时那情况,眼看着严党要重新一手遮天了,我哪敢拿出来捅这个篓子,祸害二位贤弟?”

    说着重重叹口气道:“谁成想风向一转,竟成了现在这模样,我是后悔死了,你们尽情的怪我吧。”

    “事已至此,说那些还有什么用?”两人已然信了他的话,道:“只是下次有这种事,不管干不干。都要提前说一声!”

    吴时来点点头,闷了片剪,突然抬头道:“其实,这次还有机

    “什么机会?”两人提不大起精神道:“杨顺路楷已经锁拿进京,许纶也引咎辞职了,咱们再像别人那样跟风上本,只能徒惹笑尔。”

    “咱们兄弟以豪杰自许”吴时来道:“却在这蜗居中蛰伏三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怎么个一鸣惊人法?”两人问道。

    “你们想,许杨路三人不过是爪牙帮凶,恶严家父子仍安然无恙,逮治那三人虽人心莫不称快。却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能真正解黎民于倒悬、救百姓于水火!”

    “你的意思是?”两人吃惊道:“弹劾严家父子?”

    “对!”吴时来高声道:“边臣搜刮军饷,贿赔内阁当权有罪,而内阁当权受贿,与之狼狈为奸同样有罪。进而论之,根子还是在严家父子一手包办官员任免的恶果!”说着端起酒碗,饮一大口,嘿然道:“说起那严家父子,老贼整日里媚上邀宠,其恶子严世蕃竟潜入西苑内阁直房,批答六部百司的奏章;依仗他父亲的幌子、招权示威,指挥大臣,奴视将帅!大肆贪赃枉法,财货堆积如山!跑官要官之人录民膏以赠严氏,楼官常以送权门!有此子在纳贿钻营之风不止、才能正直之士辟易”说着把碗里的酒引进。刷得摔碎在地上道:“除恶务除其本,不弹劾严嵩父子,光弹他的爪牙。又有什么用处?”

    他的慷慨陈词,让董张二人也激动起来,加之本就有了酒,全都血脉贲张,大骂严家父子一顿。便细细琢磨起那牛皮袋里的材料,想要找出弹劾产家父子的依据。”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三人分看那材料,董传策分到最后一摞,待看到最后一页时,瞧见了张居正的留言“不为私怨、但为公愤,只劾杨路,莫问他人。留得青山、才有柴烧。二十四个字,不由犯了踌躇道:“给你材料的人说,莫问他人,是不是不让我们弹劾严家父子啊?”

    张肿拿过来看看道:“这话咱们该不该听呢?”

    吴时来是看过这句话的。但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沉吟片刻道:“事易时移,当初的情况,和现在又有不同,当时严党气势正盛,不问恶、保全自己,无可厚非;但现在吴鹏、那憨卿、欧阳必进、许纶、杨顺等严党骨干全都或罢或逐,他们是大败亏输、势必如明日黄花、败亡只在朝夕了!”说着哼一声笑道:“就要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弹劾严家父子正是火候!”

    张肿轻声问道:“万一,要是没弹倒呢?”还有半句“我们不就反受其害了?,不言而喻,董传策也望着吴时来。

    “怕什么?”吴时来慨然道:“男儿在世,就当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我们都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再等闲,只能空白了少年头!”说着一挥手道:“你们要是不干。我就自己来!成了败了都算我一人

    两人被他一激,都不落寒碜道:“瞧这话说的,怎么就算你一人的?是啊,我们相约以身许国。同生共死,当然要一起干了!”

    “那好,我们分头上书。弹劾严家父子!”吴时来伸手道:“成了,大家一起建功立业;败了。咱们也名垂青史!”

    “好!”董传策也伸出手,搭在吴时来的手上,张狮有些犹豫道:“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失败了,咱们会怎样?”两人便露出讥笑的神色,道:“怕死就别参加,好生过你的安稳日子就是。”

    张肿脸涨得通红道:“我只是放心不下家中老母,万一咱们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老人家可怎么4?”

    “这你放心!”董传莱笑道:“我老家有几百亩薄田,虽不大富,帮你奉养亲人却没问题,明日就让人将太夫人、妓夫人、还有令公子接过去,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们!”

    张肿闻言感激的一躬到底道:“多谢幼海兄高义!”董传策号幼海。

    “自家兄弟,客气做什么?”董传策摆手笑道。

    “现在如何?”那边胳膊都酸了的吴时来道。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张肿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跟二位哥哥共同进退了!”三人便击掌盟誓、相约同生共死。

    “还有个问题”收起手来,张那又道。

    “你不会是要反悔吧?”吴时来怒道:“反反复复算行么男人?”

    “我哪能那样?”张肿赶紧解释道:“我是问,咱们如何避免,再被通政司扣下奏章?”两人听了,一下子沉寂下来。是啊,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和再民密封申诉之件。被严党牢牢把持,成了防止皇帝看到弹劾严党奏章的看门狗。

    自从出了沈炼、杨继盛的事情后,这种非法审查愈严了。只要是对严嵩不利的,哪怕是只言片语,也不能放过去,吴时来的上一封奏章,可不就是被他们扣下的吗?

    若是再被扣下,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三人苦思片刻,吴时来一拍大腿道:“有了!有办法了!”

    “快讲快讲!”两人催促道。

    “你们的元旦贺表都交了吗?”吴时来只一句,便点醒了两人,恍然道:“你是说,将贺表偷梁换柱?”

    “不错!”吴时来点头道。按例,百官要在元旦这天,向皇帝上疏贺万寿,在京官员无一例外,都要上表,而且不能晚于正月初一,所以通政司的人没工夫偷偷拆开查看,再说都是些谀辞如潮,也没必要查看,省得吐出隔夜饭一不过嘉靖皇帝爱看,且看得十分仔细,连贺表失抬敬称也能瞧出来。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以上贺表为名,躲过通政司的审查,给皇上过目!

    “这真是天要我们成事啊”三人均觉这是天意,都精神振奋,抓紧时间各自回家写奏章,要赶在除夕夜前递送上去。刑部衙门司务厅,那司务官见了他们就道:“就差你们三个了,再晚来一会儿,就得自己送去了。”三人陪着笑,将那三本奏章插在里面,道:“这不是写的认真吗?”在那里眼见着司务官,将所有奏章装箱封存,送到马车上,才松口气,离开了司务厅。

    出来后,三人互相看看,都是满眼血丝、脸色苍白,显然全部一夜没合眼,相视苦笑道:“赶紧送了奏黄,各自回去睡觉,晚上还要守夜呢。”往外走时,却见同僚聚在一起,在热烈的议论着什么。

    三人不由大奇,今儿可是大年三十,谁不是着急往家赶?难道有什孵过午更重要的事儿吗便也不困了,凑讨尖听,才知道源7周老的老伴过世了,皇上特旨严阁老父子免上贺表、也不用朝贺了。

    三人一下子面色各异,张狮的面色惨白,示意两人赶紧出来。到院中一僻静之处,吴时来喜道:“果然是报应不爽,严嵩丧偶,严世蕃丁忧,严家倒霉的日子就要来了!”

    董传策也笑道:“是啊,这下子严家麻烦大了。”

    张肿却忧心仲仲道:“人家家里出了丧事,咱们还去告人家,会不会让人觉着不地道啊?”

    “我们是公愤。不是私怨!”吴时来不高兴道:“你这人,就是顾虑太多,咱们秉着一颗公心,日月可鉴,不怕人议论!”

    张肿叹口气道:“算了,说什么都晚了,东西都送出去了,当我没说吧。”说着强笑一声:“赶紧回去过年吧,鞭炮声都起来了。”让他这么一搅合,三人竟有些不欢而散。

    那张肿回到家。越想越不安生,到家推说累了,回屋歪到炕上,睁着眼睛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件事”他觉着这次上书可能唐突了,也许不是往严党伤口上撒盐,而是帮了他们的忙,不由越慌张起来,他后悔自己耳根太软。不该盲从,至少也得问问徐阁老再说吧?

    万一出了事,自己完蛋是可要是惹出什么祸端,那就百死莫

    。

    他是越想越害怕。最后终于躺不住,一骨碌爬起来,提上棉鞋便往外走,暗道:“事已至此,后悔是没有用了,还是赶紧通知徐阁老要紧

    他浑家和老娘正在那里包饺子,看到他往外走,问道:“这么晚了还去哪”

    “哦,我想着没买纸。出去买几刀去。”张卿不想让家人担心,随口扯个瞎话,便抬腿出了家门。

    他老娘问他浑家道:“我不是让你买了吗?”

    他浑家也奇怪道:“喏,就在桌上摆着呢。”只见方桌上果然整齐摆着一摞刀好的黄纸。

    “这孩子,累傻了吧?”他老娘嘟囔一句,便继续和他浑家忙活起来。徐阁老下午封了笔。看着司直郎们将无逸殿贴上封条。不由长舒口气,一年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过年可以歇息几天,养养快被掏空的精神了。

    接受了下属的提前拜年,他便上了轿,急匆匆往回赶,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过年呢除了自己的子女外,徐阶还特意邀请了两位得意门生,张居正和沈默前来一起过年。话说两人的家眷都在老家,全都是孤身在京城做官。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徐老师爱心大,要给他们家的温暖,让他们不再想家。

    张居正不是第一次在徐阶家里过年了。沈默却是头一回,当收到徐阁老的邀请,他那个郁闷啊,对老光棍徐渭道:“看来你也得去别处过年了。”

    徐渭无所谓的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在这呆着吧,有酒有肉,还有人陪着说话,何必去别人家添乱?”虽然沈默给很多下人放了假,但还是有二十几个回不了家的,留在府上过年,徐渭便打算跟他们凑合凑合。

    沈默看着他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穿上新衣服也像是偷来的,不由叹口气道:”又高又白又胖、挺体面的一人,怎么就不能干净利索点

    ?”

    “呵呵”徐渭笑道:“干净利索给谁看?”

    “看来,是该找个女人管管你了。”沈默劝他道:“就算遇不到合适的,不想结婚,可以先纳个偏房,至少也照顾下你的生活嘛。”

    “唉”徐渭叹口气,打岔笑道:“快走吧,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没用。”

    “怎么没用?”沈默轻声道:“看来你到现在还没忘了她。”

    “没有。”徐谓断然摇头道:“你瞎想什么呢,我们是师徒关系,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我没说是谁啊?”沈默促狭的笑笑道:“不打自招了吧?”

    “我现你当官当成老奸了!”徐谓气道:“好吧跟你说实话,我们是保持着书信联系。可都是探讨佛学上的东西,人家已经斩断尘根,清静无碍了,咱还是省省吧。”

    沈默闻言又叹口气道:“我知道她的情况,当初她爹嘱咐我照顾好她,可到现在我也没帮她找个好人家。”

    “唉徐渭郁闷的低下头,轻声道:“我觉着,她好像看不上我,也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我还是死了这条心

    习惯性的写了五千字,继续写下一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