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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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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五年,新年伊始,崇祯帝揖拜阁臣,希望再图振兴。

    正月,默许特使与清和谈。

    二月,李闯王在襄阳大败明军,杀陕西总督汪乔年。

    三月、四月,关外松山等城相继被清军攻陷,廖蓟总督洪承畴被俘,降清。

    五月,李闯王三围开封。

    七月,田贵妃病故,崇祯帝痛不欲生。

    八月,对清议和泄密,崇祯帝恼羞成怒,斩兵部尚书,明清和谈破灭。

    九月,开封被围期间,黄河堤溃,开封城为洪水冲毁,几十万百姓无端丧命。

    十月,李自成部击败明陕西总督孙传庭部。

    十一月,清军第五次入塞劫掠,深入山东腹地,俘获人口三十余万,杀官吏数百人。

    闰十一月辛丑,崇祯三下罪己诏。

    北方的消息传来时,王家正沉浸在一片平和之中,江南好像是另一片天地,以至于那战乱的消息传过来都显得那么得不真实,即便有书生慷慨激昂地说着朝廷如何如何,李贼如何如何,于王朗的心中也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这一个国家的兴衰胜败,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年,王家的生活愈发安定,王朗做起了小商贩买卖,在不寄望儿子读书上进的情况下,能够赚钱的商贾自然不会是卑贱之事,何况,商贾挣钱。

    “… …何至于隐姓埋名至此?殿下身份尊贵,怎能… …”乳母满腹牢骚无人诉,只能对虚三岁的王欣嘀咕,也不管才两三岁的孩子能不能听懂。

    王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乳母,寻思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看清现实呢?离开了京城的皇子,还是皇子吗?即便血脉在那里,但那又不是人眼能够看到的东西,再者,自己那位父皇如今正是焦头烂额,这一年,心爱的妃子死了,国家又是四处乱起,清军和李闯王,腹背受敌,又有各种天灾,配合疫情。真是天要绝他啊!

    即便现在的年龄大一些,面对这样的局面,王欣以为自己也是无力回天的,明末,不仅是有民乱,更有天灾疫情添乱,人和尚可人治,天时谁能命令?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平心而论,崇祯并不是最糟糕的皇帝,比起那些杀害自己兄弟叔伯,比起那些拿嫂子弟媳取乐的,作为历史上六下罪己诏的皇帝,他也算是很有责任感的了,但有些事并不是有责任感就能够顺遂的,天时地利人和,总有些不可违背的洪流。

    “你又在与弟弟说什么?!”即便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王忠的维护之心还是有的,且,对乳母这不合时宜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有些愤怒地冲出来的少年一把抱起王欣,怒瞪乳母,“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要是舍不得,就还回你的宫里去!”

    乳母被这一顿抢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忠抱着王欣去正院了。

    正院里,王朗正跟李氏说话,只要不提到那已经过世的二儿子,李氏还是十分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也只是把王欣当作了自己的二儿子而已。

    “眼看着忠儿也大了,我想着让他跟我学做生意,江南商贾多,从商也不算是贱业,如今的朝廷也不知以后怎样,世道又乱,只会读书怕是也没出路,倒不如从商,再学点儿武艺,强健一下身体,以后有事也不怕。”

    王朗跟李氏说着自己的打算,虽为前途忧虑,但看这江南情形,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氏点头应下:“正是,忠儿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早年先生也说过他少了灵性… …”话顿了顿,好像想起先生还说了自己另一个儿子如何如何,但那个儿子才两三岁,还不到请先生的时候,那,是自己记错了?

    瞧着李氏按了按额角,王朗以为她不舒服了,忙问了一声,李氏摇摇头,正要说没事,便见大儿子王忠一股风一样抱着小儿子冲进来。

    “这是怎么了?”生怕大儿子不会抱孩子,弄得小儿子不舒服了,李氏顾不得再想,忙上前接下小儿子,以为他们兄弟两个闹了什么不好,便要做个掩护,把小儿子放到自己右侧,与大儿子拉开了距离。

    “父亲!”王忠还是气鼓鼓的,但看到李氏也在,并没有马上把话说出口。

    王朗会意,抬手把王忠叫到了旁边的书房,李氏也不理会,只低头哄着王欣,柔声细语,只怕儿子吓坏了。

    王欣暗暗可怜这个女人,她连自己二儿子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倒是白让自己享了这一腔母爱,心里存了善,便不介意陪她玩儿一些幼稚的游戏,对她露出无齿的笑容。

    书房里,王朗坐下问:“怎么回事?”

    王忠把花园里听到的话学了一遍,完了很是不满地说:“咱们已经隐姓埋名搬到这里了,乳母却还总是这样说,让人再听到怎么办?母亲早把欣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她却总是对欣儿这般说话,让欣儿以后跟咱们离心怎么办?万一再让母亲听到,刺激了母亲,怎么办?”

    一连三个问题说出,可见是在心中憋了许久,说完后气鼓鼓地喘了两口粗气。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乳母这样说了,只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没想到许多,皱了眉不喜而已,但后来听得多了想的多了,便有了这些问题顾虑。

    没想到儿子能够想到这些地方,王朗欣慰地笑了笑,他只当儿子还小,却不成想如今已经能够考虑一些事情了。

    “你做得很好,欣儿就是你的弟弟,亲弟弟,别的什么都不是。”

    皇子身份,以后若是可能,倒不是不能送他回去,但现在,局势混乱,他又那么小,还是看看再说吧,等他长大后,若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那也是他自己该努力的事情,他们能做的只有在他小时给予庇护,仅此而已了。

    能够得到父亲这般夸耀,再见那好像已经把自己当做大人看待的眼神,王忠一时忘了气愤,兴奋起来,再听父亲准备让自己从商,也没有不乐意:“我读书是不成的,先生早就说过了,从商也没什么不好,我见父亲每日赚钱辛苦,早就想着要帮忙了,只怕没什么能做的,倒添了麻烦。”

    “不会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学。”王朗很开心儿子还没有读书人那种清高迂腐的劲儿,父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但对处理乳母的事情上,却是没有办法。

    王家从不是能下狠手的,乳母虽有言语不当,又知旧事,但到底是王家的老人儿了,陪伴王妃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她虽然这般牢骚,但却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举动,对王欣也是一直照顾妥帖,换了旁人未必能有她好,但她总这么嘀咕却也不是个事儿。

    不善处置内宅事情的父子两个都犯了难,这等事情本来应该是李氏处理的,但偏偏不能让李氏知道,不然乳母口中一说出王欣身份,岂不是刺激了李氏?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王忠提议:“不然给她些钱,让她养老去,不再见欣儿就好。”

    王朗听了觉得也可以,便这样定了,自把乳母叫来,说了一些宽慰话,给了她钱财,放她自去养老,若是不想归乡,或者没了着落,也可以在王家留着,王家给她养老,只不许再见王欣。

    乳母暗恨,但想到王欣,又怕殿下被他们蒙蔽,一辈子庸碌成为升斗小民,忘了母妃大仇,忘了身上重任,只悲戚了一会儿,便打起精神来应下了,怕在王家会被变相关起来,便道要回乡,拿了钱财走了。

    这一番事故的细节王欣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自己后来再没见过乳母,虽有些担心这位是被灭口了,但想到王家人的行事,又觉得自己多心,倒是猜出他们可能是给了钱财让这位走了,疑惑了一下乳母走得如此痛快的王欣倒也没多想,下人愚忠这种事对他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不见李欣时对周围人多好,便是那些兵士,一路逃亡的路上他也没有错待任何一个,结果呢?勒死自己的白绫是这些人拿出来的,勒死自己的劲儿是半点儿没有放松,临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人缘儿很好,然而却连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都没有为他求情,那一张张冷漠却夹杂着异样兴奋的脸… …

    忠心,真的会有这种东西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这般想着的王欣没有再关心此事,而是专心投入到了成长之中,他还是太小了,许多事情都不能做,想着又累。身处明末,却是稚儿,那般尊贵的身份不是荣耀,而是隐患。清朝,怎会容得一位“朱三太子”?

    忧患意识他从来不缺,但是有忧患又能怎样?有时候看看历史,他都会有无力的感觉,即便秦朝四世而亡又怎样,它还是亡了。即便张嫣有了儿子又怎样,她还是斗不过吕后。即便杨贵妃得帝王宠爱又怎样,那样的爱说虚假总不太可能,然而她还是死了,那份爱护不住她。

    即便… …即便他是皇子又怎样,他还太小,这大厦将倾的局势也太沉重,远不是他能够担起来的改变得了的,所以,除了一日日听着那些小道消息,听着那远方的动荡不安,他还能怎样?卖萌识字逗人开心,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轻轻叹息一声,沉浸在对未来计划中的王欣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那个“忠心”的乳母而遭遇人生最大的危机。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