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妃常锦绣 > 第八十九章 声声泪

第八十九章 声声泪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没想到六姨娘竟然如此坚强隐忍,那时候的她应该也不过是碧玉年华,自己一人在举目无亲的扬州城,满怀痛失至亲的悲苦和一腔仇恨,不仅要为生计奔波,还要绸缪着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如今极其平淡地说出来,当时又是怎样不堪的光景。

    如若换做是我,呼天抢地之余,肯定会冲动地冲进苏家,拼了性命地一番折腾,被母亲指使下人用棍棒赶出扬州城。或者,母亲为了保住苏家的清誉,还会暗地再使些什么肮脏的手段也说不定。

    父亲似乎也是想起了当初的那段时光,眼睛里满是对姊妹二人的怜惜和愧疚:“你当初为何不来找我呢,我总是会为你姐主持公道的。”

    六姨娘一声苦笑:“我姐尸骨未寒,你已经有了新欢,这般薄情寡义的作为,让我如何信你?

    我曾经计划过,以一个下人的身份混进府里,可是后来我发现,苏家规矩较严苛,尤其是初入府的下人,非但没有什么地位和自由,私下里闲论是非更是大忌。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无意中,打听到你要去巴蜀做一笔生意,机会难得,所以就带着姐姐的骨灰跟随一个商队,先你一步回了巴蜀。在巴蜀费尽心思安排了两次与你的偶遇。”

    六姨娘望着父亲,掩面而泣:“母亲再嫁后过得也不好,她哭着求我,不想再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是我却是一意孤行。不仅是为了姐姐的死心有不甘,更多的是因为......心甘情愿。我发现自己对你已经假戏真做,愈压抑,愈放肆。”

    父亲闻言,心有不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父亲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母亲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责问道:“当年三姨娘出了意外,我们也很悲痛,只当她是心疾突发,下人失职,并未深入追究。冤有头 债有主,纵然是我草率,你也不该将这恨意发泄到我的身上。”

    六姨娘抬起头来,出声责问道:“心疾发作,下人失职?这就是你将姐姐身边贴身的婢女芽儿贩卖到北部苦寒之地,又将燕儿杀人灭口的原因?”

    “杀人灭口?”母亲疑惑地问:“何来此说?芽儿的确是因为胡说八道,四处散播三姨娘的谣言,我才将她打发了出去。至于燕儿,她不是掉进湖里淹死的吗?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巧啊?”六姨娘冷冷一笑,道:“我刚刚费尽心思接近她,向她打听我姐生前的情况,分手半个时辰不到,她便失足掉落进湖里,淹死了。你那般城府的一个人,难道就真的看不出,燕儿是被杀以后才丢进湖里的?她的口鼻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湖里的淤沙。”

    的确,人若是溺水而亡的话,她在水里挣扎呼救,口鼻里面绝对会留有泥沙。而被杀以后再丢进水里的尸体,因为停止了呼吸,所以口鼻都是干净的。

    父亲就转过头来盯着母亲,疑惑中渗出点滴凉意。

    “纵然那燕儿是被杀,我粉饰太平,那也不能就认定是我的手脚吧?我又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与她无冤无仇,我害她做什么?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诬赖于我?”母亲气极,用手扶住额头,似是有些眩晕。她原本就失血过多,如今动怒,气急攻心,身体自然不适。

    我上前搀扶起母亲,让她在太师椅上坐下,轻抚她的心口,她方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无凭无据?我当初若是有了凭证,你以为你还可以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吗?我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只是如今,我已经有了青愁和茗儿,我担心自己一旦有什么差错,会连累到两个孩儿,才迫不得已重金求了一寸红的方子而已。

    原本以为这种毒药不留痕迹,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怀疑于我,只是没想到,青婳的回府竟然坏了我的大事。

    更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不动声色地将我也瞒了过去。我以为她不过是误打误撞,蒙对了药方,可以拖延毒性的发作而已,谁料想是早有了提防。

    怪只怪我妇人之仁,犹豫好久,才晚了一步!”

    六姨娘的脸色愈来愈难堪,甚至有些铁青色,可见心里的愤恨。她应该是连我一起恨了。

    父亲紧蹙着双眉,盯紧了六姨娘的脸,沉声道:“荒唐!就凭借这样蹩脚的借口,你就认定了她的罪过?衙门判案尚且需要人证物证,给被告辩解的机会。你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对她暗下毒手,难道你就不想想,如果她是无辜的,难道你要一辈子愧疚吗?你姐在天之灵会安息吗?”

    六姨娘双眼含泪,望着父亲,目光里满是痛楚:“老爷,你也将我想得太不堪了。我若是这般草率,早在十几年前初入府时就动手了,何用等到今日?”

    我的心中一凛,难道六姨娘掌握了什么母亲杀害三姨娘的罪证?母亲在这些事情里面究竟又是充当了什么网的角色?我屏息凝神,唯恐漏听了一个字。

    “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姐当年做童养媳的那家男人,在上个月终于找到了被夫人发卖至北方的芽儿,我为她赎了身。她将当年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母亲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脸色也愈加苍白起来:“芽儿她跟你胡说什么了?”

    六姨娘冷哼一声,努力隐忍着满腔的怒火:“哼!如今知道怕了吧?当初你争风吃醋,买通府里大夫,给我姐开错药方的时候怎么不怕?明明知道我姐有心疾,最是受不得惊吓,还找人装神弄鬼地故意吓唬我姐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你为了销毁罪证,不惜丧尽天良地挖坟掘墓,将我姐姐曝尸荒野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

    我姐一再忍气吞声,迫不得已搬离原来的院子,住到偏僻的紫藤小筑,就是为了躲避你的毒手。谁料到你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想当初府里人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的蛇蝎心肠,还有谁有这样的权势?!”

    六姨娘的话咄咄逼人,表情也有些狰狞起来,母亲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现出十分的惊慌来。

    站在母亲身后的我,看着她如今略有单薄的背影,忍不住感到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虽然对于母亲的手段早有耳闻,但是听到六姨娘含悲带恨的一番指责,我仍然忍不住有些心惊。

    父亲转过身来,看着母亲,眼睛里满是失望。

    六姨娘占了上风,并不得意,相反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双目迷离:

    “当初芽儿与我姐主仆情深,经常偷偷去祭奠她,背地里为我姐的死感到不平。

    你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有损你贤良淑德的形象,就借口芽儿蛊惑人心,暗地寻了个人贩子,将芽儿贩卖到极北苦寒之地。

    天理昭彰,多亏了扬州城里还有芽儿的一位远方亲戚,知晓她的去处,我们才能找到她,揭发你的歹毒心肠。

    只是可怜我,为了给姐姐报仇,对着你谄媚逢迎,惹府里人耻笑,令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都看不起,格外疏远。可惜到最后仍然不能手刃了你,解我心头之恨。”

    父亲摇头望着母亲:“婉晴,你让我有些太失望了,我一直都那么相信你,将整个苏家交给你打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歹毒的妇人!”

    母亲已经明显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身子颤抖,嘴唇哆嗦着,却是半天都无法言语。她原本身子就差,已经像是寒风里的一片枯叶一般摇摇欲坠。如今被六姨娘厉声指责,好像是一口气憋在了心里,提不起又咽不下。

    她看着父亲的脸色,心急着向父亲解释,偏偏嘴唇哆嗦着又说不出话来,似乎是半面脸都麻木了那种。

    我的心里一惊。她若是再这样激动,怕是对身体不好。赶紧从腰间取出银针,捉起她的右手,捏着食指指尖,一针狠狠地扎下去。然后挤出一滴略有黑色的瘀血来。指尖连心,一针下去必然是痛的,母亲却好像失了知觉,连瑟缩一下都没有。我赶紧按照同样的方法,将她其余几个指尖全都挤出一滴瘀血。

    母亲明显缓过一口气来,镇了镇心神,方才开口道:“我承认,三姨娘刚进府,得了老爷的宠爱,我心里是有些嫉恨的,也明里暗里为难她,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脚。但是,我发誓,三姨娘之死,与我并无半分关系,我也从未做过任何有损阴德的事情。”

    父亲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将信将疑地看着母亲:“难道这些年里,我对你还差吗?甚至不惜忤逆母亲,将掌家大权交付于你。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母亲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望着父亲,沉声道:“对得起谁?还记得当年你去我家提亲之时,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似乎是在努力捕捉什么回忆,终是败下阵来。

    母亲最初还是满怀希翼地看着父亲,后来满脸的希望一点一点从她的脸上退却,脸色愈加苍白起来,最终也只是苦笑一声,带着讽刺:“果然还是忘记了。我把它当做你对我一辈子的承诺,而与你而言,不过是顺口一说,早就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