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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梦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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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节

    沙漠地带的雪,自然不可能下得太久。这场雪飘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下來,地上只积了薄薄一层,但并不厚,经风一吹,四下飘散,更增几分寒意。

    回到通兴客栈的时候,已近晌午,近卫营的早操早已结束了。除了门口两个站岗的士兵外,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吴明皱了皱眉头,对着一个站岗的士兵道:“简将军呢,叫他來见我。”

    刚才太过悲伤,他还真沒多想。一旦冷静下來,吴明就觉得有些不对。小艺曾对那个叫思庭的男孩儿称沙里飞为“沙姨”,从目前的情况來看,这“沙姨”,定是沙里飞无疑,而且十有八~九是个女子。可简飞扬曾说过,沙里飞是个大老爷们。简飞扬自然不可能骗自己,而那沙里飞却是自己亲眼所见,明明是个女子,吴明想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别看现在吴明只身带着五百人独闯大漠,悠哉悠哉,可要处理的事仍是多如牛毛。每天都有信鸽在这支队伍里起起落落,双汇的廖刚,庭牙的三木都把朝廷选择性无视了,直接向他报告近况。甚至连商羽坤,也时不时來信问候一番。商羽坤的目的,他向吴明说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心知肚明。吴明现在已决心为自己留点后路,对他的殷勤也不能过分抵触,就算敷衍,总得仔细敷衍一番,否则以商羽坤的精明,定能看出蛛丝马迹,一旦如此,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而吴明现在,每天还要考虑西北的战事,提防丞相可能的算计。

    所以我们的南汉镇东将军,现在真的很忙,很忙。

    沙里飞是男是女,要是放在以前,吴明自然懒得去管。此一时,彼一时,他虽沒和何艺真正接触,但见微知著,何艺的安危,现在全系于这沙里飞一身。沙里飞曾说过,这狼头青早就想对小艺不利。此时回过味來,吴明不免心烦意乱。这沙里飞到底是几段?身手如何?实力如何?能不能护得小艺周全?正所谓关心则乱,现在别说沙里飞是男是女,恐怕就是重几斤几两,吴明都有八卦的兴趣。

    可问題是,在这关键的时刻,简飞扬这家伙不知道跑那去了。那个战士见吴明面现不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要不我现在去把简将军叫回來?”

    吴明眉头皱了皱,真叫他们去找,找不找得到人是两说之事,但这大冷天的纯粹是折磨人。况且在这里休假一天,却是自己说出去的,更不便妄加责怪。想了想,他对那战士道:“不用了,等会简将军回來了,让他到我这里來一趟。”

    那战士挺胸收腹,长枪一顿,应了声“是。”

    吴明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栈里面行去。缓过劲來后,他渐渐冷静下來,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以小艺的脾气,自不可能轻易嫁人。可她现在不但是圣母,而且信徒众多。如果沒什么后台,短短几年时间,定不可能发展到如此规模。那支持她的到底是谁?难道就是她嫁的那个人?如果这个理论成立,这人定不允许她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出來乱晃。

    一路想着,不觉走进了卧室。出去这么半天,里面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仅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连案几上的古琴都被擦得一层不染。屋子里升着个火盆,碳火正旺,烘得整个室内暖意融融。

    这定是李羽带着亲兵做的,吴明心头掠过一丝暖意。从洗脸架上端起一只脸盆,到楼下的井里汲了些水,回到房中,把脸盆放回架上。他把脸探进水里,天很冷,水也有点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脑子为之一清。

    的确,真要仔细推敲起來,这事确实有些矛盾,现在这么乱,谁还放心让自己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到处乱晃。

    他一边想着,随手拿起一根面巾,慢慢地擦着脸。突然,象脑中划过一道闪电,他一下呆住了。

    那个男孩叫思庭?而且刚好三岁左右大!自己和小艺,不正是四年前在庭牙结合的么?

    思庭,思庭。就是怀恋庭牙的意思啊。

    这么说,那男孩子很可能就是自己和小艺的骨肉了?自己可能当父亲了?

    脑子一阵眩晕,吴明身子晃了一晃,差点站立不稳。他懊恼着,几乎要呻吟出声,吴明啊吴明,你还是不够冷静啊。

    “大人,你怎么了?”

    吴明定了定神,慌忙站稳了身子。转过头一看,就见简飞扬正站在门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他勉强笑了笑道:“沒事。”

    沒事才怪,简飞扬心头暗道。吴明面色突青突白,额头上隐有汗珠沁出,怎么也不可能像沒事的人。他有些担忧地道:“大人,你不会岔气了吧?”

    武者岔气,其严重性自不多说。现在正是西征关键时期,要是吴明來这么一处,那就死定了。吴明拿起面巾又抹了把脸,道:“真沒事。”他突地指着简飞扬手里,讶声道:“你提的什么,鸽子么?”

    简飞扬手里,正提着一长串野鸟。这鸟似鸽非鸽,鸽子大小,体羽灰,有的呈褐色,翅尖,腿短,中间还有针状中央尾羽,不过现在都已沒了气息。被简飞扬用根绳子串在一起,提在手里晃來晃去,加起來共有十余只。

    “哈,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沙鸡啊。”简飞扬听得吴明问起,顿时來了精神,他提了提手里的两串沙鸡,滔滔不绝的讲解起來:“嘿,不瞒大人说。以前和陈老将军剿匪的时候,平时闲得无聊,我就爱去捉个几只。每到十月份后,这些家伙就吃的肥肥的,迁徙到西北一带來准备过冬,带着几个兄弟,往沙堆里一扎,用网打一捞,多的可捞好几百只呢,就在荒漠边缘收集些干柴,涂些作料,现烤现吃。说不出的安逸巴适,啧啧。”

    他说着,眯起眼,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也沒继续追问吴明的身体情况了。

    尽管心头愁闷,吴明也有些好笑,道:“简兄你倒是自在,走一路吃一路,看來是准备吃遍天下了。”

    简飞扬摇晃着脑袋道:“正是吾之所愿呢!”

    他平时吊儿朗当,突地文绉绉的说这么句话,不免滑稽。吴明道:“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却原來是捉沙鸡了。进來吧,今天说什么也要再次尝尝简兄你手艺了。”

    自己要见他,看來那士兵已通知简飞扬了。否则他不可能连沙鸡都沒处理好,就急吼吼地跑來见自己。吴明一边想着,一边闪开了身子。简飞扬却站在外边沒动,摇了摇头道:“大人,去院子里吧,在房子里怎么烤东西?烟味太重了。”

    吴明一拍脑袋:“也是,怎么忘了这茬了。”

    通兴客栈四面都是客房,由于背靠赞辛湖,自然水源不缺,所以院子中间还栽着几棵风景树,这树枝叶尽脱,吴明也叫不出名字。想必有些年月了,长得甚是高直,直直冲天,似乎把天都捅破了。正中的天井却十分宽广,架个炭盆烤点东西绰绰有余。大雪之后,太阳又露了出來。但雪后初晴,却是最冷的。好在吴明和简飞扬两人都是三段以上的武者,不惧寒冷,对这些浑不在意,只觉冬阳斜照,寒风阵阵,时而卷雪沫儿从房顶,树顶上落下來,纷纷扬扬,反而多了些野趣。

    得到吴明首肯,简飞扬里里外外的忙了起來。只见他进进出出,端炭盆、调作料、抱干柴,脚下生风,不一小会就准备停当,接着开始烧水,柴火很旺,过了小会吴明就感到热气腾腾,锅里的水也翻滚不休。

    既然是做烤鸡,自然得先把毛都清了。简飞扬把两只沙鸡往锅里一丢,滚了几滚,捞出來就开始拔起毛來。那沙鸡经沸水一烫,肉酥皮松,拔起來毫不费劲,简飞扬大手抹过,沙鸡的羽毛纷纷脱落,露出了正宗的新剥鸡肉,白嫩嫩的。

    对吃之一道,吴明并不上心,真要帮忙,可能越帮越忙。见简飞扬忙着,他觉得有些无趣,就坐在旁边看着。那些柴禾都是大腿粗细的树枝,十分耐烧,火劲也大,只过了一小会,整个院子都是热浪熏人。吴明心头一动,突地问道:“简兄,这锅和柴都是那鲍老五提供的么?”

    简飞扬头也不抬,答道:“是啊。”

    “这家伙是狼头青的人。”

    他动作迅速,十几只鸡一小会就清出來了。此时已是最后一只,简飞扬把沙鸡捞出來,无所谓地道:“大人看出來了么?不过他是狼头青的人,一点也不奇怪,不是才怪呢。”

    他倒是老神在在,相形之下,自己倒有些杯弓蛇影了。不过吴明想了想,顿时释然。如今这平窑,狼头青就是土皇帝,简飞扬能想到,也不足为怪。吴明舒了口气,他知道就好,至少不用担心这作料上被动过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