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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6章 沉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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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多次廷议后,几位在京执宰基本同意对蒙元进行一场有限度的反击作战,以此打击敌河南山东行省敌军对江东的侵袭作战行动,保证京畿的安全;另外也可以牵制两淮敌军,使他们不敢擅自增援川蜀,干扰西征;三则可以消除朝野间再次冒出的靖绥苗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上不了台面的,总不能说皇帝受了老婆们的气,才会拿蒙元出气的吧!

    执宰们的意见形成统一后,赵昺又主持召开堂议,与各省部主官商讨,通报了当前的形势和此战的必要性。其实说是商讨,调子已经定下了,更多的是形式上的需要,实质上就是战前动员会,向各部省分派任务,进行全面的战争动员。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对宣传工作赵昺不仅自己已经成了行家里手,同时也培养出了一批人才。在这个时代由于交通落后,能够行州跨府进行‘旅行’的那是极少数人,终生没有出过县的人得有十之八九,加上信息获得的渠道很少,那么其中就有了发挥的空间。

    因此在进行战争准备的同时,大宋朝廷的‘口舌’也开始发声,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蒙元遣兵渡江袭扰江东,杀伤我朝军民,抢掠人口和财物的事实。当然其中除了官方的统一口径外,还有许多‘演义’和小道消息,甚至有‘难民’开始流向了京畿地区。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制造百姓的恐慌,而是激发反抗蒙元的暴行。

    在制造战争舆论的同时,赵昺也开始调兵遣将,他下旨召江东置使赵孟锦、第一水师都统制董义成、禁军第一军都统制陈凤林、第四军都统制孙恺及各部都统制以上军事主官进京议事,通报对敌作战的方针,商讨作战计划,领受作战任务。

    赵昺发动此战的目标除了打垮敌人,且设定战争的强度为有限。而有限目标包括夺取敌人部分国土和等待有利时机。夺取敌人部分国土是进攻战的目标,等待有利时机是防御战的目标。按照近现代军事理论而言,有限目标的进攻战的原则是:损失小于占领国土获得的利益,也就是说占领敌人国土获得的利益大于损失,那么进行占领敌人国土的行动才是合适的。

    有限目标的进攻战有三个特点,包括:目标没有主次之分;不能充分集中兵力和军事行动分散。因为总目标大小有限,所以分目标也就主次之分;因为目标大小有限,那么也就不需要通过充分集中兵力来增加成果;因为总目标有限,不集中兵力就导致军事行动分散。

    有限目标的进攻战是夺取敌人的部分国土,这样会带来四种利益,包括:削弱敌人国家和军队力量;增加我方国家和军队力量;战争负担转移给敌人;媾和时的有利条件。有限目标的防御战是等待有利时机,包括尽可能保持国土而赢得时间和积极防御。有限目标的进攻战通过占领敌人国土而获益,而有限目标的防御战就是抵抗敌人占领自己国土,而减少敌人获益。

    从这个角度考虑,赵昺制定了防守反击的策略,并打算开辟两个战场,因为他清楚即便己方在反击中占领蒙元的部分地区,敌军仍有可能在其他地点采取同样的行动,并不能达到阻敌进行袭扰江东的战略目的。且只要己方的军事行动并不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蒙元方面就不会因此放弃他的行动。

    所以赵昺以为即使在不能以打垮敌人为目标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有一个直接的积极目标,当然这个积极目标只可能是占领敌人的一部分国士。占领敌人一部分国土可以削弱敌人的国家力量,从而也削弱它的军队,另一方面则可以增强我们的国家力量和军队;可以把我们进行战争的负担部分地转嫁给敌人;此外,在签订和约时可以把占领的地区看做是一种纯利,或者可以占有这些地区,或者可以用它换到别的利益……

    “此战的目的和目标,朕讲过了,诸位将军可有异议?”奉诏的将领们以最快的速度按时赶到京师,赵昺于次日在宫中召开军事会议,他没有什么过多的废话,直接说明了此战的意图。

    “陛下,臣无异议!”御前护军都统倪亮首先起身施礼道。

    “嗯,其他人呢?诸位自可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赵昺笑笑压手让倪亮坐下道。其的回答,他并不意外,倪亮手握重兵镇守京畿要地,权力很大,但是把位置摆的很正,其一切皆是以自己马首是瞻,从来不过问政治,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做什么做什么。可这却不代表其还是个糊涂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已经让其日渐成熟。

    “陛下,属下以为既然要对江北动兵,何不主动出击,又何必纵敌过江呢?”赵孟锦起身施礼问道。

    “陛下已经言明,此战是已歼灭江北河南山东都万户府所辖之敌,解除对江东威胁和配合西征为此次作战之目的。而放敌过江,自然是为了能断敌退路,围歼敌大队了。”韩振解释道。

    “韩枢密此说,卑职不敢苟同。”对于韩振的解释,赵孟锦并不满意,皱皱眉言道,“对于江北之敌,我军自可以水军搭载步军自外海出航,入通扬运河将敌拦截于泰州和通州一线,其背靠大江逃无可逃,也可取得围歼敌军之效啊!”

    “赵置使所言不无道理,若是彼时不失为一妙计,但当下局势我军若是自海安登陆进入运河,则面临着两面作战之忧,以目前动员的兵力则嫌不足。而若增加兵力则军费开支巨大,也会导致江东兵力匮乏,江防薄弱。”韩振略一思索分辨道。

    “韩枢密所言,末将以为不妥。”这时董义成起身向韩振拱手道,“赵置使所言自通扬运河插入敌纵深,末将以为即可分割江北之敌,又可直入扬州城下。如此便是将两战并为一战,我军也自可集中兵力于扬州至海安一线,何来增兵之议呢!”

    “这……”韩振一时语塞,他心中也知两人所言不无道理,也符合陛下一贯的作战原则。

    由于自从琼州复建禁军起,宋军限于兵源和财力的不足,对敌作战一直以通过重点打击敌主要力量,来达到以最小的损耗完成作战目标。也就是说要把敌人的力量尽可能归结为几个重心,若是可能归结为一个重心最好。同样将对敌重心的打击归结为尽可能少的行动,甚至一次主要行动最好。总之第一要则就是尽可能集中的行动,把所有的次要行动尽可能保持在从属的地位上。

    另一个原则就是行动迅速,不走弯路,以达到趁敌不备快速突击的效果。因而在军事行动展开后,没有充分的理由就不得停顿和中止,一力完成作战目的。而赵孟锦提出的作战方案显然更加符合皇帝一向强调的化繁为简的作战两原则。

    “嗯,此议提的很好!”两人的争论上,赵孟锦的提议更加符合参会众将的心意,而此时韩振又无法做出合理的反驳,可诱敌深入的作战方案又是皇帝提出来的,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赵昺知道武将建功立业的的方式自然是以军功为重,可若是不打仗功勋也就无从谈起,而小打小闹也难以建功,他们当然希望扩大战争的规模,所以现下赵孟锦的方案若在全面战争的状况下不失为最为合理,也最受众将的推崇。但这场反击战已经被定性为有限战争,则其的提议就可能引发全面战争,那就不合时宜了,且在战术上也难以实现歼灭敌有生力量的目标。

    “赵置使,朕问你敌军近期的袭扰多发生在哪一范围之内?”赵昺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舆图前问道。

    “禀陛下,敌军渡江地点多在江阴至江口一带区域!”赵孟锦立刻回答道。

    “规模如何?”赵昺接着问道。

    “禀陛下,多是百人队的规模渡江袭扰!”赵孟锦回答道。

    “如此说敌军动用的多是驻泰州路的军兵喽!”赵昺又问道。

    “敌泰州路驻军在抢马后才有所增加,主要是左手万户府之敌。”赵孟锦有些疑惑,这些内容在军报上皆有说明,可陛下却仍再三询问,让他摸不清头脑了。

    “那你以为敌军只动用小兵力过江袭扰是有何意图呢?”赵昺却仍然连连发问道。

    “禀陛下,臣以为蒙元遣小部兵力过江袭扰村庄、哨所意在侦察江南防线的薄弱之地!”赵孟锦回答道。

    “若是你为蒙将,会将渡江之地选在何处呢?”赵昺点点头道。

    “属下当然是选择在江阴以东之地,此一带江防驻军较少,但是靠近江口水流平缓,最适合渡江登陆!”赵孟锦指着舆图,以手在昆山一带点了点道。

    “那他们既然已经探知到我军防线薄弱之地,为何迟迟不肯遣大军渡江呢?”赵昺笑笑问道。

    “这……属下以为敌定是以为仅凭一个万人队的力量渡江不过是飞蛾扑火,根本不足以威胁到江东的安危。”赵孟锦皱皱眉回答道,心中更觉不解,这么浅显的问题陛下怎么还问来问去。

    “既然如此,若依你之计,我们跨海登陆江北,这一网撒下去又能捞到几条鱼啊!”赵昺这时喝了口茶才言道。

    “呵呵,也许能捞到几条杂鱼!”赵孟锦这下听明白了,自己的战法虽然打得痛快,能够迅速夺取泰州路,但如此规模的行动,最多只能围住一个敌万人队,甚至可能扑了空,那么真是赔本买卖了。

    “正因为鱼太少,陛下才不愿撒上一网,才定下诱敌深入之计,可属下还是不解。”这时孙恺站起身施礼道,“陛下刚刚也言,敌兵力薄弱不敢擅自渡江来犯,那岂不依然失策呢?”

    “问的好,现在鱼是不多,那只能说明你的饵不够香引不来鱼,若是撒下香饵,难道还愁鱼不入网吗!”赵昺坐回座位以掌击案道。赵昺知道孙恺统领的第四军驻扎在江阴,敌军频繁进犯的地点多发生在他的防区,那么无论是渡江作战,还是在江南设伏诱敌深入都将以其部为主力,其当然最为心急了。

    “陛下之意是将栅栏放松,撒下香饵让大鱼游进网中来。”孙恺眼睛一亮道。

    “属下听闻玉昔帖木儿也是能征惯战之将,陛下以为其能中计吗?”这时董义成问道。他心中其实更倾向于赵孟锦的提议,如此他的水军战果最大,可若是诱敌至江南自己就成了敲边鼓的了,因此还是提出了质疑。

    “当下玉昔帖木儿面临着不小的危机,其面临着财政困难的同时,还受到钩考之困,一个不好便是罢官去职。因此他袭扰江南不过是为了缓和与中央的矛盾,摆脱钩考之忧。而如今发现可纵兵渡江,大举侵入江南的机会,你当如何呢?”赵昺看向董义成问道。

    “若是面临如此危机,属下当然是要赌上一把了,赢了不仅危机尽解,还是大功一件。即使败了,也能躲过眼下是难关。”董义成眼珠转了几转回禀道。

    “董都统,你过去最是好赌,若是你与玉昔帖木儿对赌,你当如何应对啊!”赵昺笑笑问道。

    “陛下不要笑话属下了,吾早已戒了!”董义成脸一红连连施礼,转而又道,“若是属下与其对赌,现下已经摸清了其的底牌,而其却注定要豪赌一场,可这时往往觉得自己必须赢,就会害怕输,怕就会自乱阵脚,偏偏会输得一塌糊涂。因为赌桌上的你,决策时根本就无法排除情绪的干扰,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所以属下只需沉住气,等着其下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