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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妈妈,您是爸爸送我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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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妈妈,您是爸爸送我的礼物吗

    她没有把这声叹息发出声来,心里叹叹就行了,说出来就过了界了,外科医生都是这么忙的,她不是没经历过,在南方的医院里,她也曾连续两三天没离开科室。

    于是电梯里再度沉默下来,还好每一层都进来了人,渐渐的,电梯挤满。

    她和他也被诸多的人给隔开了。

    偶有熟人进电梯,会叫一声宁医生,他的反应便有些迟钝。

    她有些诧异,仔细一观察,才发现他累得在电梯里快要睡着了……

    他只是熬了几个晚上的结果?

    按他的身体素质,这样熬一个晚上是不会这么累的,就连她都可以做得到。

    也曾有朋友问过她,像他们外科医生这么累,怎么还能在疲惫的状态的下连续做几个小时手术?

    她曾笑着回答她的朋友,全国的外科医生都累,那你听说过有手术意外的吗?

    没错,只要站上了那个小小的手术台,就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全身心高度集中,清醒振奋冷静,只是,在做完以后,松弛下来,疲惫也是潮水一般放大几倍地涌过来。

    累到在电梯里都想睡觉的感觉她也有过,尤其电梯缓缓摇晃地往下坠,更会加重疲倦感。

    出电梯以后,她走在他身边,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啊?昨晚很累吗?要不要紧?”

    “还好。”他往住院部外走,回答总是很简单。

    “那你这么困!”

    “前几天宁想生病,晚上发烧。”他简单地解释。

    宁想。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物的存在了,大概是因为她总是不能把他跟爸爸这个身份画上等号,当年那个笑起来眼睛会发光的男生,居然是爸爸了……

    呵,时光总是溜得太快太伶俐。

    “现在好些了吗?”她问道,唇角还没隐去的笑容是在回味他已经是爸爸了这个事实。

    “嗯,昨天开始不烧了。”

    说话间,两人出了住院大楼,他要去开车,这种情况下,但凡是男人都会说一句,“你等等,我送你。”

    “可是……你还能开车吗?”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而是真的担心他这个状态会不会在开车或者等红绿灯的时候打盹。

    “那……你送我?”他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他向西而战,夕阳依然明晃晃的,大片大片落在他身上,恍惚间只觉得他眼中光影迤逦,大片的色彩交织得五彩斑斓的,然后钥匙便在她手里了。

    “你开吧,我还真想休息一下。”他留下一句话,朝车的方向走过去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仿佛还带着他指尖气息的钥匙,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以及他的为人,她会觉得自己中了美男计,刚才夕阳下那一瞬,他真是太好看了,然后一眨眼,钥匙就到她手里来了。

    到连这个地步,她不得不跟着他去了,就算她不想送他回去,也得追上去把钥匙还给他啊……

    她追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很自觉地坐在副驾驶室,并且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好吧,她承认,她又心软了……

    作为同行,作为前妻,作为学生,无论作为哪一种身份,她都舍不得叫醒此刻的他,哪怕他其实还只是在闭目养神,没那么快入睡。

    内心暗暗叹息,她坐进了驾驶室。

    她其实很少开车,这辆开得更少。

    当初陪嫁那辆车,他一直没开,督促着她去学了驾驶之后,成了她的,可她每次去医院找他的时候她都不喜欢开车,因为那样就不方便跟他一辆车回家了。

    她喜欢跟他在回家的路上同在一辆车里慢慢悠悠,享受时间的存在和流失。是晴,是雨,是初升朝阳,是日落西山,她曾渴望和他一起回家的感觉,路途越慢越好,慢慢地,就这样走一辈子……

    而那个曾被她叫做家的地方,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去了,却没想到……

    她暗暗摇头,人生的意义大概也就在于去面对各种不期许,她连北雅进修都来了,还有什么不可面对的?她还要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辈子,跟每个人都有再重逢的机会。

    思绪纷扰间,重新熟悉了一下车,车启动的时候,某种熟悉的感觉便油然而来了。

    是啊,开过的车,走过的路,见过的人。

    一切,一切。

    她估摸着起步不久他就真的睡着了,也好,她可以专心开车。

    途中经过她家,她没有停,一直开到他家里,宁家别墅门口,这个她曾经住过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地方。

    车停了,他还睡着,均匀的呼吸,熟悉而陌生。

    她曾最喜欢端详他熟睡的样子,因为她可以有恃无恐毫无顾忌地看他,记住他的样子,尽管,她有时也会想,他梦里的人是谁。

    至于现在……

    她很想就这样弃车而走,让他一个人在车里睡到有人发现他为止,以回敬他不经她同意就使唤她送他回来的无礼,可想起有段时间的新闻,有人在车里睡觉窒息而死,她又不得不作罢。

    最后按了两声喇叭。

    他猛然间惊醒,眼睛红红的,眉目间还有着不知何处的茫然。

    她打开车门,“到了!我回家了!再见!”

    她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下车走人。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就想起了一个极为兴奋的童音,“妈妈!妈妈!您回来了!”

    “妈妈”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有点像紧箍咒啊!

    她停了脚步,硬着头皮往后看,还没看清呢,一个小肉团子就滚了过来,直接滚进她怀里,抱住了她的腿,然后不放了,“妈妈,原来爸爸要送给我的礼物是您啊!”

    “妈妈!这是想想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妈妈,想想好开心!”

    “妈妈,您是来陪想想吃饭的吗?”

    “妈妈,妈妈……”

    宁想抱着她的腿,一张脸红扑扑的,笑得像小太阳一样,一连说了好些话,叫了许多声妈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期盼他说这么句之后“妈妈”可以回答他一句。

    低头看着这张小脸蛋,阮流筝实在无法不给回应,勉强笑着问,“什……什么礼物啊,宁想?”

    那一声声妈妈,说实话,叫得她心尖尖都酸了,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某人不是说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她朝车子看过去,车里的人从后座拿了一盒大的遥控汽车出来。

    宁想却已经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小手肉肉的,又软又暖。

    “妈妈,爸爸说了,我这几天生病都很乖,不吵不闹,乖乖吃药,还在家里学认字,今天会给我带礼物回来!”宁想吐词清楚地跟她解释,小表情又骄傲又满足。

    所以她便礼物了?还是妈妈?

    她看着那个罪魁祸首走近,怀里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遥控车盒子,那才是宁想的礼物吧?

    “爸爸!”宁想看见他,想扑上去,又舍不得放开“妈妈”的手,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宁想,生病了怎么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他走近,摸了摸宁想的头。

    “爸爸,我在窗户上看见您的车了,出来接您。”宁想亲昵地对爸爸说,同时发现了他手里的遥控车,再次惊喜,“爸爸,这也是我的吗?”

    “是,这才是你的礼物。”他把盒子递给宁想。

    宁想眼珠一转,有些失望的样子,几分嫌弃的表情,“这个才是礼物啊?那妈妈呢?”

    宁至谦脸上已经明显堆起了尴尬,咳了两声,“妈妈……是来看你的,你不是病了吗?”

    阮流筝眼睛都瞪圆了!妈妈!他也说“妈妈”这两个字?所以说好的解释清楚了呢?

    他却根本就不看她,只把遥控车交给宁想,“宁想拿着。”

    宁想却在权衡妈妈来看他和妈妈作为礼物哪样更好,想来想去想通了,不管怎样,反正妈妈来了他就开心,正想把遥控车接过来,可转念一想又道,“爸爸,您帮我拿一下好吗?我要牵着妈妈!”

    牵着她?难道还要把她牵回宁家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宁想就自顾自地说开了,“妈妈,走吧,奶奶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奶奶今天做了可多好吃的了!都是想想喜欢的,妈妈喜欢什么?想想喜欢的是妈妈喜欢的吗?”

    阮流筝的手被宁想紧紧拉着,要抽出来她不忍心,可是要去宁家吃饭,她又实在不想,只好瞪旁边这个人,意思是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解决一下啊?

    他抱着一只大玩具遥控车,露出抱歉的表情,低头对儿子道,“宁想,别缠着妈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打扰妈妈的生活。”

    宁想听了,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却还牵着流筝的手不愿意放开。

    “宁想!”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

    到底是个孩子,宁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想想没有打扰妈妈的生活,想想没有去找妈妈!妈妈来看想想,不可以陪想想吃一次饭吗?一次都不可以吗?妈妈!妈妈!就一次行不行?想想生病了,想妈妈!好想妈妈!丫丫的妈妈每个星期都陪她吃一次饭,想想一共只要一次行不行啊?妈妈……”

    这一番哭诉,哭得流筝心里极不是滋味。

    宁至谦脸色更加严肃,语气也更严厉了,“宁想!谁教你的耍赖?达不到你的要求就哭鼻子,像个男子汉吗?把手放开!不准抓着妈妈!”

    “不——不放——放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宁想尖着嗓子哭喊,死死抓住流筝的手。

    “你放不放?”他沉着脸威胁。

    宁想则哭着摇头,拼命往阮流筝怀里挤。

    “给我出来!”他将遥控车往地上一放,一把拎住宁想,拎鸡仔似的把宁想给拎了起来,并顺手在宁想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宁想哭得更大声了,可手却还死死抓住流筝的手不肯松开。

    这一幕看得流筝都掉泪了,主要是宁想的身世太可怜,不然寻常家庭爸爸打儿子倒也很寻常。

    她当即红着眼眶把宁想给抱了回来,冲着宁至谦斥责了一句,“好好的你打孩子干什么呀?孩子有什么错?”

    “妈妈——”宁想被爸爸打了本来就委屈,有人帮他了,他更加觉得委屈,再加上,这是“妈妈”第一次抱他,他立刻抱住了流筝的脖子,趴在她肩头大哭。

    阮流筝心里酸酸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这样了呢?

    轻轻拍着宁想的背哄着,哄了好一会儿,宁想才停止哭泣。

    “这……这是怎么了?”温宜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