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的剑气吞噬天地 > 第九十九章 人蛹和下殿七

第九十九章 人蛹和下殿七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庭院阴森透骨,石阶上衰草残花,静悄悄地毫无生气。

    先入眼的是东西配殿,皆用黄纸符咒封上。东殿窗上灰蒙蒙的,王右丞揩了尘往里窥去。里面有一排排书架,足占了三面的墙。殿的一角摆着个石头盆景儿和一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凭窗是一案子,上铺着一张未写完的花笺。纸已黄、砚台早枯,显然写字的人中途撂笔走了,似再没有回来。而东大殿就此被封,保持着他最后一次生活的原貌。

    王右丞发现,殿中所有物什全覆着厚厚一层的灰,但这张花笺却纤尘不染,似有人常常来读它。花笺上写着四五竖的蝇头小楷,学的是赵子昂的字。寻常从窗外看,这蝇头细书几难辨清。他右眼蓝光熠熠,才看清纸上的内容:

    “嫁女漱玉青览,

    为父千里蝶已中了邪,非吾能控制。其所传之音,乃汝娘私自造作。

    上月高棉之野,汝娘已中鬼术,空有躯壳而已,已非汝之娘矣!

    吾儿漱玉,切忌出岛,万不可去上塞之原做任务!

    为父被困于净土殿,命将不久。欲阖尽灵根,保全汝娘亲性命,将其从影子鬼手中救出。

    今日起,吾再不能常伴汝之左右。阴阴二十三载,吾沉醉修仙,极少序天伦之乐事。方命不将久,悔怨甚毒。愿有来生,再与妻女相聚,即便做回凡人亦知足。

    另有一事,汝娘亲曾说,吾与她早已死去,乃是死而复活之人。若此为真,你万不要回净土殿,此地危!危!危!

    至于影子鬼,它在花的...”

    读完,王右丞又扫了一遍东大殿,见再无任何异常的细节,才退回庭院。

    他蹙着眉想:“这是明日日志里那男人写给自己已经出嫁女儿漱玉的绝笔。提醒她,她的母亲已经异变,自己则被困在了这里。同时警告他女儿,不要去上塞之原做任务,那里可能有已经成为‘下殿七’的她母亲设下的陷阱。只是漱玉是谁,难道是福儿姐的姐姐?70年前,漱玉已经二十三岁。福儿姐今年才不过十五六而已,姐妹年纪相差这么多,这男人也忒能生了。”

    脖颈上的三头怪物忽扬起头,六粒小眼闪着凶光,呲着尖牙向身后低声嘶叫。

    王右丞转身望见一个女魂魄飘在正殿廊下,睁着有‘下殿七’的眼珠正惊讶地瞧向自己。他大喜,一个箭步窜上廊内,拜道:“大婶子,虽你是下殿七,与我是死对头...”

    那女魂奇道:“怪哉,你是如何进来的?另外,昨夜小楼中,你对我拔剑相向。今日又如此说,究竟我何时惹了你?你是我女儿的队长,又对她颇好,我为何要与你结怨呢?”

    王右丞见她神情真挚,不禁说:“你作为面具女人一伙中的‘下殿七’,与神仙姐姐是死对头。而我又是她的有缘人,自然与你不对付。”

    那女魂听罢,垂目低语:“原来如此,你是这么认为的,难怪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

    “怎么?70年前,你和你丈夫在高棉之野发生的事,那伙在你眼中刻字的人,你不都不记得了?”王右丞见她不像妖邪坏人,以为她真身在沉睡,目前这条魂不记得前事了。

    女魂犹豫了一下,幽幽说:“你错了,我不是...”

    正说着,三头怪物的嘴又张成缸口大,朝她鲸吞而去。

    王右丞大惊,急忙去拽。奈何这怪物滑腻腻的,他竟脱了手,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鬼魂女人伸手掐诀,腊霰狂风骤起,一只白毛冰猫从中神速跳出。

    两只怪物即将要撕咬在一起时,八条黑火丝破空而出,转瞬将它们捆成了粽子。

    “大佬,大佬,这大婶子是你主人的娘,我找她来救你主人的!”王右丞抱着三头怪物解释说。

    三头怪物攸地缩小嘴巴,像根三叉爬犁立在他头顶,乖乖地点了点头。

    女魂惊道:“黑索剑?!你这个魔道细作,混入北极岛要干什么勾当?!”

    王右丞急忙将放下筐篓,打开盖子说:“大婶子,快别在意这细枝末节了,赶紧救救你女儿罢!”

    女魂望见昏迷的小福女,见她灵根枯萎,再有半个时辰就彻底成了废人,花容失色地问:“福儿她...她灵根怎么被人吸干了?!”

    王右丞担心她会不放过自己,便道:“福儿姐思念你,带着我私闯道场,不成想遇见了一只眼珠上有字的影子鬼。我只一愣神的功夫,她就被那鬼伤了。”

    女魂急切地说:“这大白天的,那鬼怎么会出来?!”

    她又叹息道:“它一定隐在了福儿的影子里。你快背上她随我进殿,我要用《玉蝉心经》救她!”说罢驱散冰猫,轻飘飘地往正殿深处飞去。

    王右丞大喜,背上小福女追过去。

    及至殿中,他望见其顶是覆斗形天花板,以梁袱划分九格,分别作成了九个藻井。每个藻井中心为一颗红色圆星,两条漆黑的浮雕双龙游在红星周围。藻井下饰以天宫楼阁,作黑白漆画。仰观殿宇的顶部,顿感到楼阁重重,压抑之极。藻井四周置平座,设栏杆,四面各开一门,共八门。星檐、斗拱、吻兽、栏杆,虽构件玲珑精巧,但都刷了层黑漆,透着股幽隐之气。

    所有的窗皆关着,殿内一丝光也没有,但却不黑暗。其墙上壁画和大理石地板上长满了白色的皮皮花,使整座大殿萦绕在白惨惨的光晕中。

    鬼的恶臭和花香甚浓,王右丞捂着鼻子想:“大殿顶上的藻井暗含了‘八门九星’之格局,有守阳镇邪之神效,原本应是金碧辉煌的。这大婶子将颜色全涂成了黑色,俨然是为了破除此阵法,看来这儿正是她的老巢。只是桑虫上师应该也会来这,这老家伙难道不知道么?”

    正殿进深三间,阴风刺骨。女魂引着他往最深的第三间走去,全程不再说一句话,空荡的殿中回响着王右丞孤零零的脚步声。

    这儿极有可能潜伏着恶鬼,他悄悄将黑蛇火剑擎在了手中,左眼冒黑火,右眼闪着斑斓的颜色,已将黑火剑气摧到了顶点。

    意外的是,一路毫无异常,他安然无恙地来到最后一间室内。

    室内门口摆着一油缸,一盏长明灯飘在缸内,在融融燃烧。长明灯周圈很是明亮,但这火光却像被禁锢在了油缸之上,整个内室反而更显漆黑。受火光影响,王右丞的蓝色复眼只能微微瞧见,室内的黑暗中似乎竖着两具冰棺,棺中各躺着一个人。

    长明灯?棺材?漆黑的净土殿?她竟把这儿修葺成了一座墓穴?!

    女魂张望了两下,凝出一团灵力波感知,道:“你这个小魔道在此等候,我去唤醒官人魂魄。”

    她幽幽地飘向那两具冰棺,攸地钻了进去,独留王右丞一个人在这‘墓穴’中。

    摩柯允谷忽然开口说:“花的影子已将那女孩的影子吃了一多半去了。”

    王右丞被他吓了一跳,再往地上瞅去,只见猪笼草的影子如一把马勺,花笼从下自上已经吞到了女孩影子的胸口。女孩影子、自己的影子,猪笼草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随着摇曳的光火,在地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女孩影子的头被花蕊牢牢缠住,若是活人,此刻颈骨早就断了。它在束缚中,挣扎地张嘴,又在说话。

    看口型,似在说:“这儿是下殿七换皮的地方,你快将她人蛹烧了,再来皮皮花海。我时间不...不多了...”

    王右丞皱着眉,心道:“这梳着随云鬓的影子难道是弘茜?她一直在催我去花海,难道她快死了?!她又如何会操控影子,这不是鬼术么?!”

    猪笼草影子的花盖和花笼在缓缓闭合,女孩影子的脸和脖子已被吃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嘴巴子。

    “若这真是弘茜的影子,我得救救她!”他拿影子束手无策,焦急地说了一句。

    缠在他脖颈上的三头怪物听闻后,凶相毕露,呲溜地游在地上,抻开三张嘴猛地咬向猪笼草的影子,像绿豆虫蚕食叶子般,须臾将那影子吃了干净。它得意地冲王右丞啼叫了一声,鼓着肚皮像一条莽蛇,又攀上了他身体。

    王右丞看地一愣一愣,摸着它丑陋的脑袋,喃喃地说:“大佬,你连地上的影子鬼术都能吃嘛?”

    三头怪物很喜欢被人夸,嘴巴一张流下一滩滑腻腻的液体。王右丞踩在上面,一脚趔趄,仓皇中扶住了油缸才没摔倒。

    油缸被晃地乱颤,长明灯的火苗四下乱甩。

    在光与影重叠里,王右丞斜睨见有个‘人’正立在缸后!

    “恶鬼来了!”摩柯允谷疾呼。

    “我刚才怎么没有望见他,这家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王右丞大骇,唰地抽出黑蛇火剑。

    但那‘人’并没有过来,保持双手张开、僵直站立的奇异站姿,一动也不动。

    王右丞缓缓摸过去,才看清这‘人’竟是一件撑在黑木衣架上的半透纱衣。

    “这是件陪葬衣服?”摩柯允谷奇道。

    “长明灯的光火反而扰乱了我蓝色复眼的视野,我才没瞧见它”。

    王右丞挥手用黑色火绳结成了黑火幔帐,瞬间屏蔽了长明灯。他蓝色复眼立时瞅见这件纱衣后还立着二十余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纱衣皆被衣架撑开袖子,整齐地排成了一列。

    “哪有这样摆陪葬品的”,王右丞一边说,一边摩挲起眼前的纱衣。

    这纱衣奇白,却没纱绸丝滑。其虽柔嫩,但表面有明显的砂感。衣层还很厚,比梭布还紧。王右丞皱着眉扯了一下,竟将纱衣拉伸了一指。

    摩柯允谷又怪道:“这纱衣是女尸的寿衣吧,缝了个人脸兜帽不说,连双乳都照样裁剪出来。这劳什子寿衣做的如此束身,只有桑虫那老东西才套地进去。别是她给自己装备的!”

    王右丞不与他搭话,忽地松开手,恶心地说:“这不是纱衣,是一整张扒下来的女人皮!”

    “人皮?!”摩柯允谷惊了。

    王右丞往深处走去,发现其余二十多件全是人皮。只是最后一件人皮距今很久了,已然发黄透黑。他复又走到油缸前,微声说:“最近长明灯的这件人皮最新鲜,愈往后愈陈旧。这座大殿处处透着古怪,桑虫上师到底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猛然想到刚才女孩影子的话:这儿是下殿七换皮的地方,你快将她人蛹烧了。

    摩柯允谷与他在心里齐齐道:“这皮原来是下殿七穿的!”

    那么人蛹在哪里?

    王右丞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惊惧地往那两具竖冰棺望去。只见悠悠蓝光中,一个与小福女眉宇间有些像的女人正安静地躺在棺中,好似在熟睡。

    “那大婶子果然沉睡在这儿...”他一步一步地向冰棺挪去,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心头,心中“咚”“咚”发响。

    还差约十步的距离,王右丞再不敢靠近了,亮起绿色复眼朝棺中扫去。只见小福女的娘气息平稳,灵根虽衰败但仍有光泽。

    “这大婶子没死,难道是我们多虑了?”摩柯允谷微声说。

    王右丞摇了摇头,心中可怖地说:“她浑身机能丧失,表皮血管和皮肉却在以常人十几倍的速度在疯狂生长。我觉得她已经死了,只是有人维持了她还活着的假象。”

    “你...你是...说...”

    王右丞慢慢贴上了冰棺,将棺材盖打开,伸出将女尸闭合的眼皮掰开。见她眼球上果然有‘下殿七’三个字,又缓缓往女尸身下摸去。

    “卧槽!你他喵地在干嘛?!你色心大起,连女尸都不放过么!”摩柯允谷扯着公鸭嗓,毛骨悚然地叫起来。

    “神宫学堂里讲过,凡人和修仙者如果有条件,在丧葬上都不能免俗。我心中有有个非常、非常、非常吓人的想法。不出所料的话,棺材里有个东西能印证它”,王右丞边摸边说。

    在女尸腰下,他手指碰到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立即皱眉道:“有了。”说罢,他捏出一块刻满字的玉牌。

    摩柯允谷是异族人,不懂人类丧葬习俗,便问:“这是啥?”

    王右丞颤抖着身子,一个关于他不愿相信,又呼之欲出的真相就在眼前。他咽了一口唾沫,不寒而栗地说:“人死了,就属于阴间。入土安葬的坟茔,其土地是属于地府的。自上古唐国以来,大陆就有这么一个习俗,有钱人一定会为逝者向地府买这块地。为死人买地的凭证,叫做买地券,亦叫冥契、幽契。这整间正殿,被修葺成墓的制式,棺材下一定有这大婶子的买地券。果然被我找到了。”

    摩柯允谷结巴地问:“这..这冥契又能佐证啥子?”

    “买地券会刻有死者的名字”,王右丞幽幽地说。

    摩柯允谷不明所以,与他一同往玉牌上看,见上面刻着:

    “壬戌年、乙巳月、乙亥日,

    兹有北极桑虫上师为爱女向阴天子买地,作价十万北极钱。方圆以净土大殿为绳(阳间土地),东至甲乙、西至康辛、南至戊丑、北至壬癸、中至戍巳(阴间之界),四域之内,生根之物,皆属爱女。

    吾爱女,北极杂家学派易安居士,漱玉。”

    摩柯允谷读完,惶悚地道:“这是70年前,桑虫给她女儿刻的冥契。天呢,这棺材里的大婶子,她叫漱玉!东配殿里的花笺上明明写了,漱玉是明日日志里那男人的女儿。她不是大姐头的姐姐,而是她生母。那漱玉的娘,桑虫那老家伙,才是...是...”

    饶是早有思想准备,看到这个结果,王右丞浑身仍如坠冰窖。

    他点点头,说:“没错,桑虫上师才是下殿七!我们一直被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带偏了。70年前在诸侯韩.国死而复生,被折磨成‘下殿七’的人是桑虫上师才对。”

    他攥着买地券往回走去,心中继续说:“她成为了下殿七,囚禁了她丈夫。但她是死而复生之人,或者无法像玄烈这等大妖一样再生肌肤,抑或要掩饰下殿七的身份,遂在上塞之原布下陷阱,将漱玉夫妇打成了濒死的状态。并将与她肉身有血缘关系的漱玉制成了人蛹,每隔一段时间,就扒下她的皮穿上。”

    王右丞扫了一眼成排的人皮,不忍道:“大婶子已被蜕皮二十四次了,所以她肉身和魂魄的眼珠上才会有‘下殿七’的代号。难怪同样是灵力修为高深的修仙者,牟玉和夕月掌门依旧青春貌美,而桑虫上师却一幅枯瘪干瘦的模样。福儿姐说她娘之前苏醒过几次,想必亦是桑虫上师换上了漱玉的皮假冒的。福儿姐杀卓颜良时,用到了《玉蝉心经》的换皮术。漱玉刚才说要用这心经救她。可见《玉蝉心经》是这道场的秘密武学,桑虫也必然精通其中的换皮术。而这大殿,原来是她亲手布置成这样的。”

    摩柯允谷想到了一个违背人伦的可能,说:“大姐头说她是漱玉在清醒时怀上的。难道是桑虫上师与她女婿...她有这么下作么,非要干出这种事,还意外暗结珠胎了。”

    王右丞摇摇头道:“非也。福儿姐是桑虫上师故意生下来的。从大婶子魂魄刚才的话中看,确实是她生出了福儿姐,而非换了皮的桑虫上师。大婶子是新死没多久的,所以我才说她70年前被打成了‘濒死’。”

    摩柯允谷恍然:“十五年前她还活着,只是近年来新死的。她被蜕了这么次皮,可能未来不久无法再做人蛹。桑虫上师才...”

    王右丞拍着身后的筐篓,眼中透着寒光,默然于心中道:“福儿姐其实是桑虫上师选定的下一个人蛹。”

    (喜欢本书的读者们请投免费的票票,给个五星好评。欢迎收藏、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