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并不美好的世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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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就是您最大的保`护`伞，我亲爱的主人，如果您看到天晴就把它丢一边，等到下雨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这个比喻能打几分？”
“……2分吧。”瑟利斯特叹了一口气，“至少我听懂了你想表达什么。”
“但您不打算照办。”玛斯说。
“你好像变聪明了。”瑟利斯特说。
“当然，我说过人工智能也是需要学习的。”玛斯得意地说。
瑟利斯特可一点都不想夸奖他，换了个话题问：“蓝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看书，主人，是已经看了好多遍的《国家地理》画报2015年第8期，这会儿看到第21页了。”
“我得尽快回去，等他发现我失踪了，一定会很着急的。”瑟利斯特说，“那个变异人呢？”
“他在睡觉，主人，已经睡了4个小时了，哎呀，动了动了……”
“帮我盯着他。”瑟利斯特说，“如果他想逃跑就由他去，如果他出现攻击的意图，威胁到蓝的安全，你就马上用次声波收拾他。”
“好的，主人，我会一直留一只眼睛专门盯着他的。”
瑟利斯特又往前走了一段，周围建筑的废墟变得越来越密集了，在几乎被废墟瓦砾完全埋住的大路上，出现了几个画着辐射标志的路牌，看样子是战后就立在这里了的，十几年过去，这里的辐射浓度应该已经减弱了一些，但是扩散的区域也更加广泛了。
就在瑟利斯特松了一口气，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时候，玛斯却说：“主人，他们突然开始加速追上来了！”
瑟利斯特回头一看，风雪之中几个人影已经隐约可见。
他站起来就往辐射区里跑。
卡尔斯在后面追得都快吐了，他已经看到了前面那个奔跑的身影，却一时半会儿又追不上，只能心急火燎地对瑟利斯特的背影大喊着：“快停下，前面是辐射区，你不要命了吗？快停下！”
瑟利斯特不仅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再追个几千米他肯定能抓住那小子，但是手下们却死死地拦住了卡尔斯：“不能再往前了老大，我们已经进了辐射区，不赶紧走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卡尔斯看着已经很近的瑟利斯特，又回头看看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辐射区标志，最终惜命的本能还是让他放弃了追逐，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懊悔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
看到对方终于放弃了追逐，瑟利斯特松了一口气，就地坐倒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他也没有想到卡尔斯居然会这么执着，眼看着他都已经进了辐射区，还要追进来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这种异乎寻常的执著可真是令人费解。
过了一会儿，瑟利斯特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想要起来再度前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一堆混凝土建筑的废墟顶上，端着一把猎`枪向瑟利斯特发出了警告：“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
瑟利斯特惊讶地看着他，按照常理来说，辐射区里应该早就没有人了才对--如果丧尸不算人的话，只有丧尸可以忍受这样高辐射的环境，虽然人们也不知道丧尸是真的不怕还是不知道怕。
那个人显然不是丧尸，长相却和丧尸一样吓人，虽然他穿的非常严实，戴着皮手套，防风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墨绿色的领巾一直遮到下巴，帽子也压得很低，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腐烂、结痂、再腐烂的痕迹，鼻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个洞，声音低沉粗哑得就像是有人拿烧火钳子夹着他的嗓子说话，头发也几乎掉光，只剩几缕灰扑扑的发茬粘在结痂的额头上。
“……你好。”瑟利斯特打了个招呼，“我只是路过的，我并没有恶意。”
“啊，真神奇。”那人用粗粝的嗓音发出感慨，“还是头一次有人看到这样的我没有发出尖叫或者马上攻击的，小甜心，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丧尸吗？”
“丧尸不会用枪，你也不是丧尸。”瑟利斯特说。
“说的好，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那人从废墟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都是因为这里的辐射，小甜心，外面那么大的一圈辐射标志，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为什么要进来？”
“有人在抓我。”瑟利斯特说，“我不想被他们抓住。”
“所以宁可被辐射死掉吗？”那人已经走到瑟利斯特面前，从近距离看，他的相貌更吓人了，“你算走运的，小甜心，现在这个地方的辐射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会直接要人命了，回去最多掉几把头发，增加几十倍得癌症的几率，以及未来几年里生下小孩肯定会畸形而已。走吧，赶紧离开这儿。”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他们一定会在来的路上等着抓我，我必须穿过这个地方，从另一边走。”
“好吧，小甜心，看来你非常害怕追在后面的那群人，既然这样……”那个人拿下了背上的猎`枪，叹了口气说，“来吧，我带你从最快的路过去。”
“谢谢。”瑟利斯特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边小心地在建筑废墟之间穿行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这样一个丑八怪的名字呢，想和我约会吗甜心？”
“不，我只是好奇。”
“看来你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甜心，嗯？”那个人说，“你可以叫我丹迪。”
瑟利斯特问：“丹迪，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你长得很可爱啊，小甜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甜美得就像是一个小天使。”丹迪说，“如果我还是十年前的我，现在一定会手捧着玫瑰和香槟，猛烈地向你发动追求的。”
“哦……”瑟利斯特在“果然还是讨人喜欢比较重要”这个结论上面又增加了一个例子。
***
这片辐射区在战前曾经是附近最大的城市，还建有一个核电站，提供着周围几百万人的用电，战争爆发后，这个原本经济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城市当然也成为了核武器的重点打击目标，现在城市已经完全被摧毁，核弹留下的辐射和核电站的泄漏把这一片地区变成了众所周知的禁地。
瑟利斯特跟着丹迪在这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里爬上爬下，丹迪看上去对附近的地形知道得一清二楚，有的地方看着好走，其实完全是死路，有些地方看上去根本没有路，但是丹迪打开倒塌的墙壁上歪斜的门，他们又可以继续前行。
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下来了，又走了一段路，瑟利斯特忍不住好奇地问：“丹迪，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从玛斯提供的辐射数据来看，这个地方绝对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点。
“你为什么想知道呢？”丹迪走在他前面，伸过戴着皮手套的手帮助他爬过废墟。
“我好奇。”瑟利斯特吃力地爬上一座倒下的大楼，喘了口气说，“你有什么故事吗？”
“既然你这么好奇的话……其实我的故事和大多数废土上的人没有什么不同，本来过着平静的生活，然后战争爆发了，一切都毁了，就那样。”丹迪用粗哑的声音平静地说，“我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到最后我累了，也对这片废土感到厌倦了，就回到了这个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想再看一看我住过的那条街，看一看我读过的小学和中学，结果我发现，这个沉寂了多年的城市又有了人。”
就像是在为他的话做注解似的，瑟利斯特看到了一栋楼房上的火光，那楼的大门已经被建筑残骸完全堵死，在二楼一个玻璃幕墙碎掉的房间里，几个和丹迪一样满脸烂疮的人正围着一个用旧家具点起来的火堆取暖，挂在墙外面的绳梯大概就是他们进出的唯一通道。
“这里并不适合人居住。”瑟利斯特说。
“当然不适合，但是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丹迪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地把手指握拳又伸直，“我不知道最初是谁先住进来的，不管是误闯进来的拾荒者、走投无路的难民，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有人发现这里的辐射浓度已经不会马上致死了，而且城市由于辐射的缘故没有遭到过劫掠，随便哪个角落里都可以捡到战前留下的好东西。因为一年里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冰冻，许多东西直到现在都还能吃，仅仅是一个地下商场的库存，都足以让所有人吃上几十年。”
“但是这里的食物就算没有腐败，也肯定早就被辐射污染了。”
“你能长成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从小没怎么吃过苦和挨过饿，所以你大概无法想象，可以放开肚皮随便吃都吃不完的食物在一些人眼里是多么诱人。”丹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羡慕瑟利斯特还是怜悯其他的人，“在别的地方，他们可能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赚到一点点吃的，运气不好的时候也许一点食物都弄不来，只能坐等饿死，跟饿死比起来，辐射污染算什么呢。而且这里也很安全，唯一的威胁只有一些丧尸，还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丧尸了，随便弄点简单的路障和武器就可以搞定它们，只要别躺在丧尸堆里睡大觉，就不会有危险的。”
“低调就是您最大的保`护`伞，我亲爱的主人，如果您看到天晴就把它丢一边，等到下雨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这个比喻能打几分？”
“……2分吧。”瑟利斯特叹了一口气，“至少我听懂了你想表达什么。”
“但您不打算照办。”玛斯说。
“你好像变聪明了。”瑟利斯特说。
“当然，我说过人工智能也是需要学习的。”玛斯得意地说。
瑟利斯特可一点都不想夸奖他，换了个话题问：“蓝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看书，主人，是已经看了好多遍的《国家地理》画报2015年第8期，这会儿看到第21页了。”
“我得尽快回去，等他发现我失踪了，一定会很着急的。”瑟利斯特说，“那个变异人呢？”
“他在睡觉，主人，已经睡了4个小时了，哎呀，动了动了……”
“帮我盯着他。”瑟利斯特说，“如果他想逃跑就由他去，如果他出现攻击的意图，威胁到蓝的安全，你就马上用次声波收拾他。”
“好的，主人，我会一直留一只眼睛专门盯着他的。”
瑟利斯特又往前走了一段，周围建筑的废墟变得越来越密集了，在几乎被废墟瓦砾完全埋住的大路上，出现了几个画着辐射标志的路牌，看样子是战后就立在这里了的，十几年过去，这里的辐射浓度应该已经减弱了一些，但是扩散的区域也更加广泛了。
就在瑟利斯特松了一口气，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时候，玛斯却说：“主人，他们突然开始加速追上来了！”
瑟利斯特回头一看，风雪之中几个人影已经隐约可见。
他站起来就往辐射区里跑。
卡尔斯在后面追得都快吐了，他已经看到了前面那个奔跑的身影，却一时半会儿又追不上，只能心急火燎地对瑟利斯特的背影大喊着：“快停下，前面是辐射区，你不要命了吗？快停下！”
瑟利斯特不仅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再追个几千米他肯定能抓住那小子，但是手下们却死死地拦住了卡尔斯：“不能再往前了老大，我们已经进了辐射区，不赶紧走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卡尔斯看着已经很近的瑟利斯特，又回头看看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辐射区标志，最终惜命的本能还是让他放弃了追逐，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懊悔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
看到对方终于放弃了追逐，瑟利斯特松了一口气，就地坐倒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他也没有想到卡尔斯居然会这么执着，眼看着他都已经进了辐射区，还要追进来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这种异乎寻常的执著可真是令人费解。
过了一会儿，瑟利斯特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想要起来再度前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一堆混凝土建筑的废墟顶上，端着一把猎`枪向瑟利斯特发出了警告：“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
瑟利斯特惊讶地看着他，按照常理来说，辐射区里应该早就没有人了才对--如果丧尸不算人的话，只有丧尸可以忍受这样高辐射的环境，虽然人们也不知道丧尸是真的不怕还是不知道怕。
那个人显然不是丧尸，长相却和丧尸一样吓人，虽然他穿的非常严实，戴着皮手套，防风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墨绿色的领巾一直遮到下巴，帽子也压得很低，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腐烂、结痂、再腐烂的痕迹，鼻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个洞，声音低沉粗哑得就像是有人拿烧火钳子夹着他的嗓子说话，头发也几乎掉光，只剩几缕灰扑扑的发茬粘在结痂的额头上。
“……你好。”瑟利斯特打了个招呼，“我只是路过的，我并没有恶意。”
“啊，真神奇。”那人用粗粝的嗓音发出感慨，“还是头一次有人看到这样的我没有发出尖叫或者马上攻击的，小甜心，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丧尸吗？”
“丧尸不会用枪，你也不是丧尸。”瑟利斯特说。
“说的好，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那人从废墟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都是因为这里的辐射，小甜心，外面那么大的一圈辐射标志，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为什么要进来？”
“有人在抓我。”瑟利斯特说，“我不想被他们抓住。”
“所以宁可被辐射死掉吗？”那人已经走到瑟利斯特面前，从近距离看，他的相貌更吓人了，“你算走运的，小甜心，现在这个地方的辐射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会直接要人命了，回去最多掉几把头发，增加几十倍得癌症的几率，以及未来几年里生下小孩肯定会畸形而已。走吧，赶紧离开这儿。”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他们一定会在来的路上等着抓我，我必须穿过这个地方，从另一边走。”
“好吧，小甜心，看来你非常害怕追在后面的那群人，既然这样……”那个人拿下了背上的猎`枪，叹了口气说，“来吧，我带你从最快的路过去。”
“谢谢。”瑟利斯特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边小心地在建筑废墟之间穿行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这样一个丑八怪的名字呢，想和我约会吗甜心？”
“不，我只是好奇。”
“看来你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甜心，嗯？”那个人说，“你可以叫我丹迪。”
瑟利斯特问：“丹迪，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你长得很可爱啊，小甜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甜美得就像是一个小天使。”丹迪说，“如果我还是十年前的我，现在一定会手捧着玫瑰和香槟，猛烈地向你发动追求的。”
“哦……”瑟利斯特在“果然还是讨人喜欢比较重要”这个结论上面又增加了一个例子。
***
这片辐射区在战前曾经是附近最大的城市，还建有一个核电站，提供着周围几百万人的用电，战争爆发后，这个原本经济和工业都很发达的城市当然也成为了核武器的重点打击目标，现在城市已经完全被摧毁，核弹留下的辐射和核电站的泄漏把这一片地区变成了众所周知的禁地。
瑟利斯特跟着丹迪在这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里爬上爬下，丹迪看上去对附近的地形知道得一清二楚，有的地方看着好走，其实完全是死路，有些地方看上去根本没有路，但是丹迪打开倒塌的墙壁上歪斜的门，他们又可以继续前行。
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下来了，又走了一段路，瑟利斯特忍不住好奇地问：“丹迪，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从玛斯提供的辐射数据来看，这个地方绝对不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点。
“你为什么想知道呢？”丹迪走在他前面，伸过戴着皮手套的手帮助他爬过废墟。
“我好奇。”瑟利斯特吃力地爬上一座倒下的大楼，喘了口气说，“你有什么故事吗？”
“既然你这么好奇的话……其实我的故事和大多数废土上的人没有什么不同，本来过着平静的生活，然后战争爆发了，一切都毁了，就那样。”丹迪用粗哑的声音平静地说，“我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到最后我累了，也对这片废土感到厌倦了，就回到了这个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想再看一看我住过的那条街，看一看我读过的小学和中学，结果我发现，这个沉寂了多年的城市又有了人。”
就像是在为他的话做注解似的，瑟利斯特看到了一栋楼房上的火光，那楼的大门已经被建筑残骸完全堵死，在二楼一个玻璃幕墙碎掉的房间里，几个和丹迪一样满脸烂疮的人正围着一个用旧家具点起来的火堆取暖，挂在墙外面的绳梯大概就是他们进出的唯一通道。
“这里并不适合人居住。”瑟利斯特说。
“当然不适合，但是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丹迪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地把手指握拳又伸直，“我不知道最初是谁先住进来的，不管是误闯进来的拾荒者、走投无路的难民，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有人发现这里的辐射浓度已经不会马上致死了，而且城市由于辐射的缘故没有遭到过劫掠，随便哪个角落里都可以捡到战前留下的好东西。因为一年里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冰冻，许多东西直到现在都还能吃，仅仅是一个地下商场的库存，都足以让所有人吃上几十年。”
“但是这里的食物就算没有腐败，也肯定早就被辐射污染了。”
“你能长成这么漂亮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从小没怎么吃过苦和挨过饿，所以你大概无法想象，可以放开肚皮随便吃都吃不完的食物在一些人眼里是多么诱人。”丹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羡慕瑟利斯特还是怜悯其他的人，“在别的地方，他们可能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赚到一点点吃的，运气不好的时候也许一点食物都弄不来，只能坐等饿死，跟饿死比起来，辐射污染算什么呢。而且这里也很安全，唯一的威胁只有一些丧尸，还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丧尸了，随便弄点简单的路障和武器就可以搞定它们，只要别躺在丧尸堆里睡大觉，就不会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