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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古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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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古朴时代

    卻明进入城市工作生活多年,一俟工作生活有了闲暇,看着城市的喧嚣和繁华,总会在心底不由自主的想起山野,想起村寨,想起田园,想起溪流,想起森林,想起四季里在那些地方发生的一段段往事,眼前出现的一幕幕画面是那么的美好,那种回味和留念美美的,但也会伴着丝丝淡淡的惆怅。

    国文武站在临窗处,隔着窗棂看窗外,眼前秋风萧瑟,满地黄叶,而那一丛丛的绵竹,却茂密清幽,在秋风里,欢快的招摇着。三角形地带的边沿上,有几棵榕树,正处在意气风发的时代,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

    目光再往外,就受到了阻碍。左边是山,前面是山,右面也是山,三面的山,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犄角。

    窗上竖立着一排钢筋,很密,金属的颜色的灰暗,似乎透出一种触手可及的冰凉。

    他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的家乡,想起了家乡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想起了童年的村庄,想起了年迈的父母,心里就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了,喉头哽咽,流下了一行清泪。

    在同村人的眼中,他简直就是一只金凤凰,或者说是一只从他们偏僻山村飞会起来的一条龙,令他们无比的崇拜,仰视。

    每一回回到村子里,他举目四顾,一片片,全是充满尊崇的目光。

    很久以来,他成为了村里老人教育孩子的标杆和典范。

    羞愧,悔恨,是一对孪生兄弟,同时在无情地吞噬他的灵魂。

    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再回到那个单纯,幼稚,充满美好幻想的时代;回到那个淳朴的村庄,一切又重新开始。

    他知道这已经完全不可能,尤是这样,他对那个乡村就愈发魂牵梦萦,无限神往。

    同样是来自农村,同样是回忆故土,两人的滋味竟有天壤之别。

    他一进入这个对外界封闭的特殊区域之后,只感觉环境,气氛有一些熟悉,但尚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确定这里是哪里。

    他一进来,心如刀绞,万念上心,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好像烙煎饼一样,苦苦思索了一宿,心疼的接近爆炸,他想通了,必须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一切负隅顽抗都是徒劳。

    想到这里,他便恨不能连夜起来讲清楚自己的事,一直在床上苦熬着,巴巴的等候天明。

    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个矮小精壮的身影,一直出现那张面带殷勤笑容,但又似乎暗藏杀机的脸。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卻明看过一本明清时代的书,作者宣瘦梅,书名叫《夜雨秋灯录》。其中有一章名为《雅赚》,讲的就是苏州商人苏小泉,为了得到当时名噪一时的著名书画大家郑板桥的字画,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别出心裁,精心设计并出演了一场好戏,把个性情豪放洒脱的郑板桥蒙在鼓里,一时深陷剧情,不能自拔,在义气豪衣灵气同时迸发之际,喝令,“拿文房四宝来!”

    当即展纸挥毫,一气呵成,为苏小泉流下了十余幅书画佳作。

    那郑板桥书法钟王参以米蔡,转似篆隶;画则得所南翁家法,并参以徐青藤挥洒雄杰的特色,所以,他是当时社会最杰出的书画大家。因此上,名震天下,争索墨宝者,充斥院宇,接踵杂沓。一时洛阳纸贵。

    曾高价为一江西商人撰写赠送张真人巨联,“龙虎山中真宰相,麒麟阁上活神仙”。于是,名头更大更响,人们都以拥有他的字画为荣耀。若干人求得其字画,互夸为傲。

    苏小泉,郑先生从未谋面的商人,但为富不仁,为商不义的名声不好,他派人前来,高价向先生求书画,因郑板桥十分鄙弃厌恶其名而不能得。

    郑板桥酷爱吃狗肉,酷爱郊游,人所周知。这日,他又携带小童,往城东方向的山野逛去,进入没人迹的地方后,突然见乱坟丛葬间隐现屋角,微露炊烟,花柳参差,流水潺潺。踏进屋内,见一老翁正在抚琴,小童伺候于一侧;门上有“富儿绝迹”,“怪叟行窝”门额,联书则大和先生心气。“月白风清,此处更容谁卜宅院,磷阴烟聚,平生喜与鬼为邻。”“逃出刘伶禅外住,喜向苏髯腹内居”;不远处的鼎罐当中,正“噗噗噗“地向外冒着热气,诱人馋涎的狗肉香气弥漫了整个茅草屋。

    一切的一切,皆太符合郑板桥的心意了,一交谈,感觉更是百年难遇的知音!于是移步不得,遂尊崇主人之意,留下饮酒,痛快吃狗肉,兴致一来,大有“士为知己者死”都不惜为之的义气,更何况区区书画哉?但是,一个名声极臭的商人,以世外高人般的“怪叟”称之,谈吐之间居然能令板桥此等高人大大欣赏,并且欣然命笔,放在今天,苏小泉也可堪称“综合型人才”了!

    国文武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来到他的钓位,却发现一排排崭新的行军帐篷,把包括他的钓位在内的这一段江岸沿线全部占据。

    他打算问过个究竟,起身踏进帐篷,马上,那刺眼的红色,白色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些红男绿女正悠闲地或坐或躺,在行军床或行军椅上,转动着身体,喝着饮料,嗑着瓜子,抽着烟。

    对于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他们好像压根儿没有看见。

    他正在那里没好气,猛见那个小个子也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到他那样子,国文武脸上装着没什么,可心里在那一瞬间,差一点笑出声来。

    刘弯弯进来,也不看他,径直就朝着那几个年轻人一字一顿的发问,声音很小,但明显感觉得出他是在尽量压抑着火气。

    那个高个男孩仰着头,看都不看着他,将手里的烟头弹出去很远,针对刘弯弯,“你们凭什么占了我的钓位?”的问话,似答非答地说,“你的钓位?你有什么手续吗?天大地大,国家最大。这里可是国家的地盘,不是你的!”

    刘弯弯当场气的脸上一阵发青发白,“你们讲不讲理?即使是国家的地盘,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听到吵吵,其他帐篷里的人也都围拢了过来,有两个身着运动装,足蹬运动鞋的壮小伙,直接上来用手指指点着刘弯弯的脸额,“你他妈的胡说八道!如果照你这歪理,天下无人区大了去了,谁跑去占据,岂不就是谁的了!”

    刘弯弯马上用右手做了一个格挡动作,几个强壮的年轻男人“呼啦”一下,全从人群中抢了出来,逼近他的身体,恶狠狠的追问,“敢还手?是不是皮子痒了,想练练了?”

    国文武此时感到,对小个子再也不能幸灾乐祸了,毕竟,此时双方是站在同一阵营之中的。他走上前去,解劝说“好啦好啦!虽然钓位谁都没有取得合法完善的权属,但是,它有一个潜规则,从文明礼让的传统习惯出发,对于他人留下使用标记,印痕的地方,凡是有素质的人,都会自觉地遵守这个潜规则的。”

    他讲得头头是道的时候,没人插一句话,可是等他讲完,年轻人就都像发了疯一样,声嘶力竭的狂吼着,有人还大爆粗口,潮水般的向他涌来,那阵仗,气势,好像要把他嚼了才解恨。

    他双手成掌朝前一举,不断做作下压的手势,口里也大声说“年轻人,冷静!冷静!我是本市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希望大家冷静下来,讲讲道理,不可冲动,以免造成严重后果。”

    女孩在一旁不断发出嘘声和喝彩声,此时听国文武和这么一说,全都鼓起掌来,并一道发出了“吁”的嘘声。

    高个年轻人此时站了起来,指着国文武说“他算哪根葱啊?市领导哪一个我不熟啊!敢于冒充领导,给老子打!”

    刘弯弯大喊,“打不得!”

    高个命令道,“他妈的小个子最跳!给老子连他一道打!”

    这一事件的结果,公安机关出面处理,几个动手的小青年被公安拘留,罚款,公安机关勒令他们向他们二人道歉。

    由于经过医院诊断,法医鉴定,两人都无大碍,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所以,对年轻人的处罚,也就到此为止。

    经过此事件,两人后来便越走越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会彼此非常的想念;交情越来越深,也就越来越不分彼此,越来越彼此信任,那种结拜兄弟般的情谊,义气,在他们之间就逐渐发展壮大,变成了一种极其强劲而充满热力的东西。

    深入了国文武的内心世界,刘弯弯这才发现,国文武与任何一个普通人并无二致,只不过更看重自己的

    名声,前途,地位,更谨慎一些罢了。

    他送给他价格昂贵的,各种国外进口的钓鱼用具,因为他们已亲如兄弟,已不分彼此,他自然而然的就收下了;他开始试着在他面前念叨一些“小事”,并口称“不用麻烦你!”

    他也毫不犹豫的给他办了。

    他就像钓鱼一样,慢慢的加多钓钩,加重饵量,那鱼浑然不觉,已尝到了鱼饵的鲜美味道,频频吞饵咬钩。国文武就像踏入了沼泽地,最后整个人被刘弯弯全盘操纵,欲望之门一旦被打开,便呈现汹涌澎拜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案发后,他成为白凯市受贿数额最大的贪官。

    记不得是哪一位哲人说过,人类的修炼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欲。因为,欲望是人类的最致命的弱点,欲望越多,弱点就越多;欲望越大,弱点就越大,要战胜一个毫无欲望的人,似乎比登天还要难;要战胜一个全身心充满欲望,而且欲望非常强大的人,几乎无须动手,他就会自己倒下。

    欲望之门,是外界进入你的领地的唯一通道,动物界,包括人类社会,不可能禁绝欲望。但是,管理和控制欲望之门的主动权,自主权,是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把握自己,坚守阵地,就是指这一到门禁神圣不可侵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