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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血溅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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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关人员都是军官,都有军衔的,都吃着稳定的军饷,大都不愿跟着萧锋去占山为王,他们感觉还是为官好。他们非战斗人员,流血牺牲的可能不大。

    所以,重新站一队的,只有九个人。

    团部的两名护士、三名通讯女兵全部跟着萧锋走。萧锋是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是她们敬重的抗战英雄,顶天立地的好汉,她们舍不得离开萧锋。

    虽然,她们也知道得不到萧锋的,萧锋是胡红雪的,但是,她们留在萧锋身边,多看萧锋一眼也好。

    另外四名男兵分别是萧锋的军医、厨子、勤务兵和司号员。就这样,萧锋很不甘心、也很难过地离开了他心爱的三团,潜进了妙荡山一带。

    这是时局形势决定的,他也很无奈,否则,他只能继续指挥三团官兵与大山里的梅瑞瑛、韩朝生、何国光、秦民义、林国威、高德全等人相互残杀了。

    寒风中,雪花里,萧锋带着他的三营、警卫连、特务连、特攻队和团部部分机关人员,离开了清河镇,消失在黑夜里。

    天亮时分,曾新材赶到清河镇,发现萧锋跑了,而且军需科的炮和炮弹,都给葛威的特务连事先领走了,不由甚是恼火,却也无奈。

    这到大黑山里打仗,没有炮,没炮弹,怎么打?

    曾新材这才知道萧锋在团部里的言行举止,都是在诓骗自己的,他恨啊!

    他仰天长啸:既生瑜,何生亮?

    他气过恨过之后,便让罗新中给旅部发报,报告萧锋带着三营脱离队伍的情况。

    然后,他又亲自给战区发报,要求战区上报军委会,请求军委会通电全国:取消给胡振兴的荣誉和对他身后追封!宣布萧锋和胡红雪为叛国逆贼,全国通辑,悬赏十万现大洋拿萧锋的人头。

    接着,曾新材为立战功,他无比阴险地通过陆水城的特工,与傅里真电文协调,让傅里真向鬼子报告:新A19旅南北夹击大黑山计划可能会因为萧锋的离去而破产,请求傅司令搬皇军出来,提前堵住黑山军区及游击队的去路,等候我部来歼击黑山军区及其游击队。同时,他把黑山军区的驻地、抗联的驻地、游击队的驻地,也透露给了傅里真知道。

    随后,曾新材打着萧锋的旗号,率部在清河镇休息三个小时,便又率部进入大黑山,与吕复生的大军一起南北夹击新四军及游击队。

    曾新材真够心狠手辣的。当年同班的三剑客,从此割袍断义,在曾新材的固执和仇视中解体了。

    寒风剌骨,裹着羽毛般大小的雪片,铺天盖地而来。

    萧锋率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踏雪而行。

    海拔不高的丘陵小山脉妙荡山一带,仍是一片寂静。

    寒冬里,老百姓也没起床,更不知道一场内耗血战即将在丘陵平原一带展开。

    弟兄们又冷又饿又累。

    行军一夜了。

    万有力追上萧锋,说道:“大哥,让弟兄们歇歇吧,有弟兄支持不住了,得弄点东西来吃,否则,就算不打仗,也会饿死和累死一些弟兄。天气太冷了。”

    萧锋说道:“好啊,你找几处山洞,让弟兄们有一个暖身的地方。反正,有刘新知和罗新中,曾新材也不可能打过来,和我相互残杀。另外,你马上和特务连联系,让特务连进驻大黑山之后,也找处地方歇息一会,保持体力。”

    “是!”万有力应令而去。

    “大哥,你这么带队一走,你我的梦想也就灭了。扩军一个旅,杀了傅里真,夺回陆水城,就象这漫天的雪花一样,阳光出来,就融化了。”胡红雪俏脸冻得菲红,芳心无限难过,昨夜在团部追随萧锋的豪情,给寒风吹刮走了。

    现在,她得面对现实问题了:扩军一个旅,杀了傅里真,夺回陆水城,和萧锋成亲,还有希望吗?

    不错,眼前的三营官兵,加上特务连、警卫连、特攻队和团部的部分机关人员、医护人员、通讯兵、军需兵,是有九百人枪。

    但是,她和萧锋离开了国军序列,要想扩军一个旅,没了那官职的推动,容易吗?没有一个旅的兵力,如何能夺回陆水城?那不是做梦吗?

    一场大雪,把胡红雪冷醒了。

    当爱情的浪漫与梦幻被寒风吹散,只剩下的便是残酷现实。胡红雪拍拍身上的雪,泪眼朦胧地回望清河镇,昵喃地质问萧锋,声音不大,但是,言辞如刀。

    “妹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不过,杀傅里真,不需要大部队,我能做到。至于扩军一个旅,夺回陆水城,恐怕就遥遥无期了。大哥言而失信,真对不起!”萧锋闻言,心如针扎,一阵心疼,甚是难过,哽咽道歉。

    理想落空,非他所料。离开国军,他自然是非常不愿意的,因为他既没过足官瘾,也无法快速扩军,更无法快速夺回陆水城。

    但是,他实在不愿打内战,以致生灵涂炭,把鲜血流在自己人的枪下。

    “大哥,谁哭都可以,你不能哭。你是抗战英雄,你是我们的脊梁骨。谁都可以倒下,你不能倒下。实现不了扩军一个旅,夺回不了陆水城,这都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天意吧。世事难料,局势变化之快,非你我所想。”胡红雪转身,柔声相劝萧锋,举手为他拭泪。

    尽管她心疼如绞,难过异常,但是,她爱萧锋如命,她可以倒下,却不能让萧锋倒下。正如她所言,萧锋是她也是眼前这些官兵弟兄的脊梁骨!

    “可是,很快的,我连三营也会保不住,甚至是特务连,警卫连,特攻队,我都可能保不住。妹子,你想想,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举起屠刀,从背后杀我的三团弟兄呢?我怎么忍心啊?我不去救他们吗?”萧锋伸手握住胡红雪冻得通红的手,难过地道出下一步棋。

    此言也把胡红雪心中的一点希望和梦想击碎了。

    “大哥,你太伟大了。现在咱们手上的九百人,可是你的骨血啊!真要拼光了,咱们的老本都没了。你和小公主往后如何安身立命?难道又要半年前那样寄人篱下吗?还要看张清廉之流的脸色吗?”霍建光安顿好部队,便来找萧锋,闻言之后,咆吼起来。

    尚未开战,内部就有巨大分岐!

    每个人的思维不一样,视野不一样,站的高度也不一样。但是,都会心疼眼前的九百人枪,九百条命!

    可是,这九百条命,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也不是萧锋的,而是用来消防灭火的。

    但是,火势一大,他们也会丢命的。

    不过,萧锋却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是眼下的形势决定的。他不能那么自私,置三团官兵于不顾,置黑山军区及其游击队于不顾,一旦鬼子袭击伏击,萧锋必须带着这九百人枪,去救黑山军区及其游击队,去救三团,去救吕复生的新A19旅官兵。

    “建光兄弟,可你知道吗?如果光想着保存实力,那我和中原大战时的军阀,又有什么区别?那我和韩复榘又有什么两样?难道一营二营的弟兄,就不是我萧某人的兵吗?我们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在鬼子的枪口下吗?”萧锋分开胡红雪,低沉答话,心头阵疼,哽咽落泪。

    霍建光一时哑口无言!

    胡红雪也呆楞在雪地里,任由雪花罩身。

    天寒地冻的,他们却没有感觉。

    对于胡红雪来说,萧锋此时的一番话,既让她感动,也让她失望。她感动的是,她爱的人胸怀宽广,爱国忧民,誓把热血拼洒在疆场上,与鬼子血战到底。

    她失望的是,如果萧锋率领三营、警卫连、特务连、特攻队去从鬼子的炮口下、枪口中去营救曾新材的一营二营甚至是吕复生的三个团,那么,眼前这九百人枪肯定会拼光。

    扩军一个旅、夺回陆水城就更无希望了,甚至,可能连杀傅里真也杀不了。

    愿望一次次地落空,失望越来越大,胡红雪的心越来越乱,胸口的巨疼越来越蔓延,象巨浪一般侵噬她的精神力量。

    忽然,胡红雪眼前一黑,呼地一声,一口鲜血咯溅出来,染红了眼前的雪地。

    她身子摇晃着,慢慢地侧倒在雪地上。

    “妹子……小公主……”

    萧锋和霍建光从僵楞中回过神来,大呼小叫地察看胡红雪。除了嘴边的血,和她胸前的那片殷红,她脸色苍白如雪,手足冰凉。

    萧锋急忙抱起她,飞跑入洞,请军医为她把脉疗伤。

    军医告诉萧锋,胡红雪是心灵受伤、郁闷所致,无须用药,但是,心病还是心药治。她的心病,只有萧锋才知道,所以,只有萧锋能治。

    萧锋心头甚是沉重。

    他知道军医所言属实,也知道了胡红雪的具体病况,但是,眼前的形势,又令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呆在山洞里?即便保住了眼前的九百人枪,往后,他又如何心安?

    “大哥,如果你要救曾新材那王八蛋,我也号令三营官兵不听你的。你能独立,老子也能独立!哼!你把小公主气病了,你还想咋的?”霍建光咆吼着,在萧锋面前抛下一句话,便踏雪而去。

    这不是兄弟间的矛盾,是两种观念的碰撞,是家族思想与新思想的碰撞!

    霍建光一直是胡振兴的警卫员,胡振兴牺牲了,他的眼里就只有胡红雪。

    而萧锋虽然也是胡振兴的警卫员,但是,他念过军校的,在此前的大半年里,他平素较多的接受梅瑞瑛、卢林坤和花福顺的新思想。

    所以,霍建光与萧锋此时的矛盾,只是社会大形势下的思想碰撞的一个缩影。

    霍建光心思很单纯,他只是维护胡红雪,想医好胡红雪的心病,是保住眼前的九百人枪,他没有错!但是,这是传统家族思想。

    而萧锋则是顺应形势,想改造一支旧军队,以海纳百川的胸襟,去包容反对自己的人。

    从他在上次平原水乡血战回来,重用龙令义和贺连仲就可以看出,萧锋经历了一场平原血战,心胸又宽广了许多,因为梅瑞瑛舍命相救胡红雪,因为文化也不高的卢林坤竟然能没日没夜的做好夜校官兵的思想工作。

    他不再单纯的排除异己,而是希望通过自身的言传身教,去影响别人。现在,他想去潜伏营救曾新材和三团,甚是吕复生及旅部,无非也是想影响吕复生、曾新材和全旅官兵,把这支大部队拉回到抗战道路上来。

    但是,霍建光的一席话,却让萧锋如鱼剌在喉,梗塞着他的脖子,让他久久的发不出声响。

    萧锋的眼前,留下了霍建光的一大串大脚印。

    寒风中,萧锋的身影雄伟而孤独。

    慢慢地,他被雪花沾成了一堆雪。

    他成了一动也不会动的雪人。

    直到万有力发现了这个雪人,才让警卫员把几乎冻僵的萧锋抬回了山洞里。

    大黑山里,白茫茫一片。

    大黄庄的屋脊瓦片上沾染了厚厚的一层雪。

    “什么?”

    “老卢……他……”

    “姥姥的,姓萧的真是无能!”

    当花福顺冒着风雪,回到大黄庄驻地,报告了萧锋派胡红雪报讯、卢林坤为了保护他及时回驻地送信而牺牲时,梅瑞瑛愕然而立,泪水盈眶。高德全泪如雨下。秦民义咆吼如雷。林国威难过地僵楞在墙角落里。

    “哦,梅书记,老卢的仇,以后再报。现在事情非常紧急,碗蓝事变,军部被屠,老蒋宣布取消我们的番号,你们知不知道?战区已经让老萧的三团霍霍磨刀,让吕复生的新A19旅做好战前准备,很快就会南北夹击我们。但是,老萧那边,你们放心,他不会做出这等可耻的行径来的。怕的就是曾新材,他可是握着尚方宝剑来督战的。我敢派人去杀我和老卢,不知道他会不会拿老萧开刀。曾新材那家伙,太坏了,不先通知一声,就带着很多宪兵来执法。我现在很担心老萧吃不消。”花福顺抹抹泪水,急促地问,急促地报告新情况,满脸的忧虑。

    “老萧好样的!胡红雪也是好样的!”高德全抹拭泪水,盛赞萧锋和胡红雪。

    “想不到,老蒋不打鬼子,竟然拿我们来开刀!卑鄙!”林国威破口大骂,愤恨交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