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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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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淳与夜远去了。趴在岸边的宋简察觉到了一个轻悄的脚步在慢慢靠近, 她抬起头来,看见青凤手中拿着一块柔软的布,低着头走了过来。

    “夫人, 请出来吧。”

    宋简抬起头来, 脸上却全然没有该有的疲惫虚弱, 她看着青凤, 眼神清亮, 半点迷离都没有道:“你伤的如何?”

    青凤将手中擦拭水的毛巾高高举起, 挡住了他的身影, 没有说话。

    见状,宋简很清楚拖得越久越尴尬, 很多事情,都是越不放在心上, 就越是真的不足挂齿。她十分干脆的自水中站了起来, 一把将他举在面前的毛巾裹在了身上, 青凤猝不及防,瞥见了她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肩膀,连忙撇过了头去。

    宋简裹着毛巾,越过他的身边,感到身上的水分差不多被毛巾吸收后, 便将身上的毛巾披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弯下腰去, 拿起放在一旁的新衣物。

    青凤站在她的身后,垂着眼睛, 尽量不去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两条洁白修长的腿。

    宋简穿好了白色的绣着银色花纹的上襦,披上远山苍青般淡绿色半臂, 整个人清新的像是柳芽吐绿般娇嫩无比。

    她转过身来,纤纤细腰上系着的百迭长裙,裙摆随着轻轻一荡,随后宛若含羞的花瓣,缓缓收拢。

    青凤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细白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条毛巾拭净水分后,才套上白色的雪袜,为她穿好绣鞋。

    宋简顿了顿,低头望着他,轻声问道:“你伤的到底如何?处理过了吗?身上带了药吗?”

    青凤将她的一只脚放下,又轻轻握住了她的另一只脚。

    离开了温泉后,宋简的皮肤已渐渐变冷,而他的手心格外温暖。

    青凤低声道:“……简单清理过了,尚未来得及上药。”

    闻言,宋简就想要将脚收回来道:“别耽误时间了……你的伤势要紧。”

    可青凤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不肯放松。她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细致的帮自己穿好另一只绣鞋。

    “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继续守着我?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自己的伤势?”

    “等您不需要我的间隙。”

    “……只要我去休息,你就可以去上药了,对吗?”

    “若是夫人不需要休息的话,也不必顾忌我。夫人若是肚子饿的话,可以去正厅找教主一起用餐。”

    “多吃一顿,少吃一顿,也没有什么分别。”宋简站在原地,想了想道,“……阿靖可收到礼物了?”

    “收到了。”知道她会想要了解南宫靖的反应,青凤道:“他很高兴。”

    “他……”

    只是高兴吗?

    可是,这样的话语,宋简又无法直白的问出来。

    她叹了口气,心想,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吧。

    而就在青凤以为她要离开回房时,宋简却看着他道:“脱衣服吧。”

    青凤这才下意识的望向了她,惊愕不已道:“夫人??”

    宋简认真的盯着他道:“我帮你上药,我要确保你真的得到了治疗,万一等会儿你又得被南宫淳叫来叫去,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伤势?”

    “不用了,我稍后自己可以……”

    但宋简二话没说,已经朝着他迈进一步,就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探向了他的胸口、衣袖等可能存放着物品的地方。

    青凤狼狈的闪躲道:“……夫人!”

    “快点,昼,”宋简道:“如今南宫淳回来了,外头一定到处都布满了暗卫,这里是浴室,我在这里,他们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换好衣服,才不敢过于靠近——可是我们也不能待的太久,叫人生疑。”

    闻言,青凤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挣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瓶伤药道:“在这里,夫人。”

    宋简干脆的接了过去,她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一边上药,我一边告诉你,可以吗?”

    她的神色如此认真、坚定,叫青凤的心,不由得又怦怦狂跳了起来。

    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沉默着伸手解开自己上衣的系带时,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当黑衣褪下,他光着身子站在宋简面前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仿佛快要烧了起来——

    只见青凤的皮肤很白,是长年累月娇养在室内的白皙细腻,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肌肉,但绝不柔弱,也没有穿着衣服时,看起来的那般单薄清瘦。

    他的皮肤紧致,四肢修长,身体线条优雅纤长,宛若韧劲十足的芭蕾舞者。

    而贯横交错的鞭伤在背后,还没能完全止住血,又因为活动而裂开,在背后的衣物上糊住了一大片——但因为是黑色的外衣,所以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满脑子都忍不住魂不守舍的想——夫人会喜欢他身体的样子吗?他的锁骨很好看,腰也很软,腿也很长,胸虽然比一般女性的要小,但……

    不对不对!那是按照女子的标准来看的!

    若是按照男子的标准来看的话……他的身体会不会显得太过女性化了?既不如教主高大,也不如夜精干……

    夫人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很厌恶?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宋简轻轻的为他上药时,他的后背原本就因为伤痛而格外敏感,因而每感受到一次她的指尖触碰,青凤就会难以控制的颤抖一次。

    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他是不是在受训的时候,其实已经伤的过重,晕了过去,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迷梦?

    “昼,”他恍惚中甚至听见她好像在说,“若是以后我不在了……月儿就拜托你多照看一二了。”

    青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迷茫道:“夫人……您说什么?”

    宋简却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安静的为他上完了药,低声道:“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昼。”

    ……

    宋简换好了衣服,回到了房间里。她坐在窗边,当青凤为她梳理长发,以免打湿衣服和床具时,她摸了摸肚子,还是唤来了侍女,叫她去厨房里拿点点心过来,垫垫肚子。

    看着她领命而去,宋简心想,她的这个命令,会被人上报给南宫淳么?他会因此早些回来吗?

    然后她又觉得,青凤为她挽发时,干坐在桌前有些无聊似的,叫他将她收起来的剪刀拿了过来,又要他去拿了几匹新布。

    ——那是宋简最喜欢的几匹布料,她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终于决定要做件衣服打发时间。

    就在她在布料上划出裁剪线的时候,没过一会儿,南宫淳真的抱着南宫月回来了。

    他瞥了一眼正在将宋简长发仔细绾起的青凤,坐在了她的对面。而那侍女不知怎么的,跟在南宫淳的身后一起回来了。此刻,她战战兢兢的将几份糕点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矮几上,就连忙退了下去。

    南宫淳道:“肚子饿了怎么不去找我?”

    宋简没想到他连这也要管,只能微微一笑道:“我想着教主可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再过去太过打扰,就不如一个人随便吃些算了。”

    南宫淳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他撑着脸颊,看着青凤的手指在宋简的发间灵巧的穿梭,而宋简垂着眼睛,放下粉笔,拿起剪刀,开始剪布,便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宋简脸上露出了几分忸怩的神色:“就是……觉得这匹布花色很好看,质地也很好,想着,要不给教主您做件外套。”

    南宫淳微微一愣:“我?”

    “这匹布足够做两件外套。我做一件,再给教主做一件,刚好可以凑成一套。”宋简有些羞涩道:“教主觉得怎么样……?”

    南宫淳慢慢眨了眨眼睛,“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沉吟了半晌:“不错。”

    “那我先裁我的。”闻言,宋简顿时莞尔一笑:“教主的尺码我不知道,等会儿可以帮您量一量吗?”

    南宫淳矜傲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宋简便向着身后的青凤道:“昼,帮我把软尺拿过来。”

    青凤已经帮她绾起了发髻,最后簪好一朵珠花,然后领命而去。

    可不等他回来,宋简便已经放下剪刀,站了起来。她脚步轻盈的走到了南宫淳的面前,望着他巧笑倩兮道:“教主。”

    那撒娇般的娇俏模样,令南宫淳心中一荡。

    “嗯?”

    宋简笑道:“教主要抱好月儿哦。”

    南宫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宋简已经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护住了南宫月,向后倒去,就被宋简压倒在了软塌上。

    不过,她看起来只是玩闹而已,所以南宫淳也没有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只见她的双手按在南宫淳的脸旁,深深的凝望着他的眼眸,却小心的撑起了身子,并没有真的压到南宫月。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只是夫妻间的情趣玩闹。

    ——宋简竟然如此亲近他,南宫淳一时之间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甚至都不觉得突然或者可疑。

    因此,当宋简一只手探入南宫淳的怀中,像是准备将南宫月抱起来交给奶娘,以免妨碍到他们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正想跟着起身,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宋简速度极快的抄起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眼都不眨一下的,狠狠捅进了他的肋下。

    直到她毫不客气的拔出了被鲜血染后的剪刀,宋简的脸上仍然带着那副温柔无害的甜美笑容,一时之间,竟然让南宫淳都没有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

    “教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夜——

    他的语气第一次流露出了震惊的色彩,似乎不敢相信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主人竟然会被重伤至此,而没有一个人心怀防备。

    宋简立即将那把带血的剪刀对准了怀中婴孩的咽喉。

    知晓南宫淳对南宫月的重视,夜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青凤拿了软尺,正准备转身回来,此刻见状,猝不及防看着她亦是脸色苍白:“夫人!?”

    “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对这一切,宋简都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冰冷无情的落在南宫淳的身上,仿佛他就是她说到做到的证据:“不信就来试试。”

    南宫淳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却无法怒吼出声,只能咬牙切齿的嘶声道:“宋!简!”

    他瞪着她,一副要把她活剐了的可怕神色。

    她背叛了他——!

    在他已经决定,将她称呼为“夫人”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拉着他的手,用他揉碎了的花瓣与他嬉闹;明明她望着自己,眼神那么温柔,甚至难得一见的流露出了羞涩;她甚至说,想像寻常夫妻一般,为他做件衣服——

    那都是假的?都是欺骗??

    难道,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吗??

    连南宫月,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当做人质——她根本就没有变过!

    她还是那个疯疯癫癫,宁死也要逃走的宋简!只不过在南宫月出生后,那疯狂被她深藏在了心底。

    南宫淳捂着迅速浸透了衣服的伤口,恨声道:“你……一直都……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