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侠风清扬 > 第92章 虽死犹生生犹死(1)

第92章 虽死犹生生犹死(1)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风清扬一剑刺下,又听到一声尖叫,此时尚神智清明,心底泛起一股凄凉的酸涩,他至今尚不知这位少女姓甚名谁,倒真想临终前问个清楚,旋即一阵崩溃瓦解的感觉浸透全身,他自知已经死了。

    不知是否阎罗王亦慑于段子羽的名头,感到十八层地狱容不下这位天子门生,经过三日三夜,风清扬又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六双遍布血丝、焦虑关切的斗鸡眼,登即这六双眼珠如陀螺般争转不停,“啊”

    “天啊”

    “妈呀”一阵乱叫,屋子里也人声鼎沸。

    成清铭亦不禁双手抚额,虎目泪涌,脑里一阵眩晕,几欲晕倒,连叫也叫不出来。

    相较之下,还是葛氏五雄定力奇高,几声狂吼乱叫后便恢复常态,葛无病泣道:“公子,你可回来了。”

    自风清扬自裁后,他还是首次流出眼泪。

    葛无难道:“屁话,公子不是始终在这儿睡觉,何时走了?

    “公子是死了又活过来了,不是走了又回来了。”

    葛无痛怒道:“大放狗屁,谁敢说公子死过,死岂有复活之理,待我把你杀了,看你活不活得过来。”

    葛无灾细声细气道:“臭臭,全是大放狗屁,要知端的,—试便知,嚷个甚么。”

    葛无难怒道:“好啊,五弟,窝里反了,敢叫二哥杀我,我先和你拼了。”挥掌便上。

    葛无灾躲闪不迭,辩道:“我是让二哥试试,又没让他杀你,试是试,杀是杀,全然不是一回事。”

    葛无难道:“试就是杀,杀就是试,你居心不良,我先在你身上试试,看看是不是杀。”

    登时五人乱作一团,有佯装劝架偷施拳脚者,有奋袂攘拳直欲一决生死者,屋内其他人均避之不迭,唯恐遭池鱼之殃。

    这五人一见那姑娘抱着胸插长剑的风清扬“尸身”回府,如遭雷击,三魂六魄亡失大半,呆呆怔怔如傻子般。

    成清铭等闻讯赶来,无不捶胸跌足,痛不欲生,以风清扬的剑术,这一剑之下焉有生理,当即便筹措丧事。

    不意刚谈了几句,五氏五雄便如疯虎般扑过来,锐意要将商议的几人撕成碎块。

    成清铭等奋力抵抗,知这五人已失去理智,全不可理喻了,又不好当真联手将他们杀了,打得异常凶险。

    若非那位姑娘说了句“公子还活着”,结盟伊始的五岳剑派非折在葛氏五雄手中不可。

    一闻此语,不啻佛旨纶音,乱战诸人齐收刀剑拳脚,团团围在风清扬身旁,似乎适才那场恶战压根便没发生过。

    成清铭一摸风清扬,果然身子尚温,鼻息微微,脉搏虽弱,但确然不是死人。

    众人狂喜之下,均感匪夷所思,剑刺方位分明是心肺要害,一剑穿心而过,断无生理,若非如此,成清铭等焉会不验尸身,匆忙商议后事,险遭身首五块之厄。

    虽然如此,众人望着那柄直透胸背的长剑,如临大敌,均知首要之务便是将长剑取出,敷药疗伤,但这柄剑所处位置忒也险恶,设若拔剑之后,风清扬一命呜呼此人纵不被葛氏五雄撕成碎片,亦无颜活于人世了。

    那位少女不知是否看穿了这些英雄侠士的心事,伸手便将长剑拔出,众人瞠目结舌,手足俱软,俨若天崩地拆一般。

    剑拔出后,须臾,众人方一拥而上,取药的取药,包扎的包扎,葛氏五雄分据五处,为风清扬输送内力疗伤。

    五岳剑派不乏疗伤圣手,尤以衡山派异人为多,千般法门用过,均如石沉大海,毫无效验,最后连风清扬之伤是轻是重,是否致命均查验不出,最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剑创如是致命,从脉象上看全无受伤迹象,仿佛这一剑擦身而过,根本没刺到身上。

    然则任凭众人千呼万唤,风清扬丝毫反应没有,从这方面看,风清扬确是死了。众人面面相觑,无不骇异,咄咄称奇。

    各路信使从潼关飞驰各方求援,众人把希望寄托在天师教上,若是张宇初天师赶来,或许有起死回生之能,只不知风清扬是否捱得到那时,是以附近州府的名医也络绎途中,向盟主府赶来。

    葛氏五雄不吃不喝,守在风清扬床边,连不可或缺的争吵打闹也没了,浑如五个乍失爹娘的孤儿,只是那五双遍布血丝、杀气腾腾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成清铭亦不敢劝上半句。

    众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全然不知在干些什么,偌大的盟主府一片死寂。

    众人心中无不压着一座大山,走路也运起轻功,唯恐弄出声响惹祸上身。

    只有那位少女每日做好饭菜茶水,余下时间便守在风清扬身边,凝视着他。

    除葛氏五雄外,其余人等均不认识她。只是众人全副心思放在风清扬身上,全然忘了问问她是谁,葛氏五雄也没心思问她怎地忽然间痊愈了。

    十数个名医赶到,无不愁眉苦脸,苦思不得其解,摇头叹息,束手无策,直觉天下之奇无逾此者。

    成清铭等原知这类名医泰半属欺世盗名之辈,若论疗治金创内伤,还抵不上一些武林高手,不过是迫于无奈,希冀万一而已,见此情景,倒不感意外,心事更为沉重,唯有等张宇初的仙踪罢了。

    孰料忽然间风清扬居然自己醒来,众人喜出望外,葛氏五雄益发精神振奋,强忍三日不得争吵的苦刑终于解脱了,稍有由头便大叫大闹起来,大过其瘾。

    旁观众人虽然大皱眉头,却无人再敢触这五位凶神恶煞的霉头,腹诽而已。

    风清扬轻声叫道:“五位叔叔。”

    葛氏五雄登即罢手停战,齐地围过来问道:“有何吩咐。”

    风清扬见到张张熟悉、关切的面孔,仿佛阔别多年后重返家中一般,心中温馨无比,忽然道:“我怎地没死?”

    葛无病道:“公子说甚话来,公子怎会死?不过公子这玩笑开得忒大了些,我们兄弟险些吓死,下次若要逗我们兄弟,可别把剑插在自己身上了,别的法子有的是。”

    风清扬此时方明白自己的的确确还活着,一阵羞辱之感充塞胸臆,自己苦练九阴真经与独孤九剑,到头来连自己都杀不死,真是奇耻大辱。霎时间他苍白的面颊变得血也似红,真想再了断一回。

    成清铭忙道:“九弟,千万别激动,先安心静养,有话以后慢慢说。”

    葛无痛怒道:“公子无病无灾,养个甚么?

    “人生世上不说话怎成,你叫我家公子不许说话,岂不要将他活活憋死。

    “成老大,你是何居心?我们兄弟先教训教训你再说。”

    风清扬斥道:“二叔,不可对我大师哥无礼。”

    葛无痛敛怒为笑,悻悻然道:“成老大,算我怕你一回。”

    他倒也不是故意寻事,他们五兄弟看来,世上最令人不堪忍受的便是不能开口说话,至于病痛伤难灾倒在其次,只要舌头灵活,即便五者齐至也无所谓。

    成清铭一笑置之,不以为忤,知道这五人眼中只有段子羽、风清扬二人,其余众生,均不足论。

    这等愚人既不可理喻也不值得与他们斗气。

    风清扬苦笑道:“大师哥,小弟学艺不精,失手了。”

    成清铭吓了一跳,流泪道:“九弟,你这是何苦来哉?

    “桑姑娘的事愚兄是说过你几句,但事既做下,也没甚大不了的,天下间没有咱兄弟担不起的事儿。”

    风清扬默然有顷道:“就是谤满天下我又何俱?

    “只是对不起慕容姑娘。”言罢已然泪流满面。

    众人方始恍然风清扬自寻短见的原由,大家是见不到桑小蛾的踪影,却也知道凭她的修为,伤不了风清扬半根毫毛,均不知风清扬为了甚么。

    而今得知内因,不禁面面相觑,大是尴尬。

    风清扬又道:“大哥,小弟求你一件事。”

    成清铭忙道:“好说,你我兄弟何谈求字,有甚么事尽管说,我们立马就办。”

    风清扬道:“替我查出桑姑娘的下落,查明是谁掳走了她。”

    成清铭愕然道:“桑姑娘怎地被人掳走了?”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葛氏五雄登即鼓噪起来,乱嚷道:“这小妮子下毒摆了我们一道,这笔账还没算呢。”

    “成老大。你贵人事忙,我们兄弟为你代劳。”

    “若不然我们五兄弟早把那臭妮子抓回来了,只是她轻功太差,若不让她多跑几天,一会儿工夫就把她追上了,太没意思。”

    五人深怕这美差被别人抢走,边嚷边行,五道旋风般卷出门外。

    五岳剑派的首脑要人愈听愈是糊涂,不知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欲问又怕触动风清扬伤怀,殊难启齿。

    风清扬道:“大哥,此事还是你派人去办为好。”

    成清铭道:“好,愚兄这便撒出人马,任凭天涯海角,也要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众人见风清扬已然无恙,均大感轻松,三日三夜来。几乎无人合过眼睛。都大现疲态,逐一安慰风清扬几句,回房歇息去了。

    人去室空,风清扬悲从中来,直欲放声大哭,却怕惊动了众人。

    这番死里逃生既未给他以狂喜愉悦,却也没有再度轻生的念头,他认为无论他欠这世界多少,都可因这一剑而偿清了,相反倒是耻辱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练剑十余年居然杀自己不死,传扬出去谁会相信?

    一定会以为他在作戏给世人看,即便他自己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等事。

    他手抚伤口,分明是心脏要害,以他的手法,自不会刺偏,却感觉到心脏夷然无损,若非一前一后两处剑创,他真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他忽然喝道:“谁?”本能地向枕边抓去,剑却不在那里,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不知名的少女瑟缩在床脚,宛如一只受伤小鸟。

    风清扬益增酸楚,不意这一剑之下,人虽未死,却连连失手,竟尔脚边卧着一个大活人都未能察觉。

    伸手摸不到剑更是头一遭。

    虽说也明白剑是被师兄们藏了起来,自己全副心思用于思索,这一剑怎会刺不死人以致有此疏虞,并不表明自己武功减退,可就象常胜将军稍遇小挫,较之屡战屡败的将军全军皆没更为痛楚,不自禁地滋生一种英雄末路的心境。

    那少女蓦然惊醒,望着风清扬痛楚、激愤、绝望的表情,讷讷道:“公子,我做错了甚么?

    风清扬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颇感过意不去,温颜道:“不是,是我一时失态,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吗?”

    少女点点头,一行珠泪夺眶而出。

    她当初决意追随风清扬于地下,以免他九泉之下孤寂无侣,想不到却是风清扬救了她,莫名其妙的中毒,又莫名其妙的解毒,然则在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却是风清扬自杀的情景。

    她当时尚不知怀中所抱的便是风清扬,否则她会毫不迟疑地把剑插入自己的心房,只知这是自己的恩人,要抱他回家。

    待她得知他便是风清扬后,直觉得上苍与她开了个大玩笑,以致她欲哭无泪,欲死无门。

    这其中种种诡异莫测的变化她自然不知,但单此结局已令她痛不欲生,好在风清扬还活着,又令她感激上苍,日日祈祷,唯愿风清扬早日清醒过来,至于加诸自己身上的种种磨难已不屑一顾了。

    风清扬不禁想起救下这姑娘时,她表述的对自己的至情,大是尴尬,沉吟有顷道:“姑娘伤势既愈,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家。”

    少女如中雷击,面色纸也似的白,怔怔地望了风清扬半晌,以袖遮面,转身疾奔出去。

    风清扬默默看着少女逝去的身影,惊异地发觉自己居然无动于衷。

    昔日的他却是最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与痛苦的,否则也不会甘冒武林之大不韪,拼却一死来回护声名狼藉的桑小蛾,他不知是愉悦还是悲哀地承认,昔日的风清扬确是死了,至于现在的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盟主府的日子单调而又乏味,风清扬每日三餐外,便是面壁静坐,如老僧入定般。

    派中弟兄知他伤心过度,谁也不敢轻易对他说话,想要劝慰他亦无从劝起,派中上下无不焦心如焚,如此下去该当如何了局,却无人敢进谏几句。

    从天师教急驰而回的信使并未带来人们期望的张天师的莅临,倒是带来了噩耗,张宇初已于日前仙逝,仙逝之时恰是风清扬自戕之时。

    风清扬闻讯,陡然一震,心口如剑刺般剧痛,脑中电光一闪,豁然大悟道:“是舅舅舍身救了我,他用无上法术使了‘偷梁换柱’。”

    忙问道:“天师仙逝时可有异状?”

    信使面露难色,迟迟疑疑道:“我去时天师府上下一片忙乱,听说我是为救公子前去求医,倒未将我当外人。

    “只说天师预有谕旨,风公子虽有小劫,并无大患,不必遣人施术疗伤。”

    成清铬等无不愕然,张宇初武功盖世,他们素所钦服,但天师种种神异的法术他们多半不信,只以为那不过是正一道士混饭吃的骗人把戏,待闻此语,不由得疑信参半,直感匪夷所思。

    信使又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下人们议论,说天师死的大是蹊跷。

    “历代天师无不坐化成仙,这位天师却是胸中巨创,心脏洞穿而亡。

    “是以下人们窃议纷纷,有的说天师扫荡江湖,扑灭魔教时杀孽大重,故尔遭受天谴。

    “有的说天师行事在在出人意表,或许是兵解成仙了。

    “我听得也是稀里糊涂,见他们无意派人前来,便急急赶回来了。

    “临行时,他们还叮嘱我不得将在天师府所见所闻漏出半字。

    “既是风公子问,我也不敢不尽实回答,其实这又有甚么好瞒人的。”

    成清铭等颇有同感,天师是否得道成仙,是白日飞升,抑或是兵解,既非他们所关心,亦非他们所能理解。

    风清扬眼神散乱,面上筋鼓肉跳,显是痛苦至极。成清铭等倒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心神大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