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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淡看生死见悲欢(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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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慕

    淡看生死见悲欢(01)

    季临渊就着夜色, 看慕言蹊晶亮的双眼, 须臾, 笑了。

    他猜的果然没有错。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季临渊反过来问她, “我第一次去慕宅的时候, 你问过我,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地方, 还记得吗?”

    慕言蹊不知他突然提起这个所谓何意, 但仍旧回他,“记得, ”顿了顿, 音色带了几分控诉:“而你当时并没有告诉我。”

    季临渊轻笑一声,“对。”

    “可是这跟我哥哥的事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解的问他。

    季临渊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应一声。

    慕言蹊没再说什么, 耐心等着他开口。

    “三年前,在英国惠灵顿医院,”季临渊指尖蹭了蹭她小脸, 声音轻轻的, “当时你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衬的你小脸莹白。”

    慕言蹊敛眉想着,那时候她大概刚接受治疗没多久。

    “你面情病恹,像柔弱不堪的中国陶瓷娃娃,可这双眼睛里, ”他指尖稍动在她眼角轻点两下,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是潋着水光,倔强又坚韧,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将你压垮打败一样。”

    “让人惊艳。”

    季临渊目光如炬,感叹着。

    慕言蹊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季临渊指尖抵着唇制止,只好作罢。

    “在西藏,路上碰见之前,早晨在大昭寺门口你和我错身而过,知道吗?”

    慕言蹊讶然的看他,摇摇头,她没注意。

    “当时在医院没有主动去认识你,是我一直很遗憾的事,在大昭寺门口看见你,即便你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我也瞬间就认出你来,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接近你,尤其在知道你是我师妹的时候,言儿,你想象不到我当时心里有多惊喜和激动。”

    “这么久以来,我知道当时在医院看到的你没有错,你坚强又有想法,”季临渊察觉到她面上的变化,揽着她腰身把她往身前带了带,搂紧她,“可在我面前,你可以软弱一点,没关系。”

    慕言蹊眼睫微颤的看着他,蓦然有些心慌。

    “我在这,”季临渊又收紧些手臂,强调,“一直都会在。”

    慕言蹊鼻尖发酸,眼里瞬间蓄了泪,掌心摊在他胸口,收紧,慢慢握成拳,在他怀里抬起头,隔着泪眼视线锁着他半晌,张嘴想说什么,最先溢出口的却是一声哽咽。

    听聪明人说话,就是这般,明明他未说出这件事的半个字,却能让你清楚的对这件事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让人恼火,却没办法发脾气。

    “你说你第一次遇到我是在惠灵顿医院里。”慕言蹊咬了咬下唇,喃着鼻音问他。

    “是。”季临渊轻声回她。

    “是去看医生?”她颤着声音又问。

    “不是。”季临渊把她的脑袋压回胸口。

    “探病?”慕言蹊额头抵着他胸口,吸吸鼻子。

    “嗯。”季临渊应一声,低头在她发顶印个吻。

    “那个人我认识吗?”她闭上眼。

    “不认识。”季临渊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搂的紧紧的。

    慕言蹊安静了,没再说话。

    怀里细细碎碎的抽噎声,让季临渊的心抽痛着。

    好一会儿——

    “所以,”慕言蹊哭腔浓重却一字一顿的开口,“那个人生的什么病?”

    虽然那天晚上她给江眠月打电话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可这么久以来萦绕在她心口的不安,却也让她明白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

    只是她周围的人掩饰的太好,让她寻不着蛛丝马迹。

    慕言蹊猜季临渊知道一些什么,但其实并不确定,之所以想套他的话,也是想着姑且试上一试。

    但此时,慕言蹊却发现,与其说是她在套他的话,不如说是他如何在一步步引导着她知晓这件事。

    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来接受这件事。

    他说遇到她是在医院里,可他不是去看病而是探病,他要探病的人又不是她认识的人,那跟沈深知相关联的,除了他探病之人的病情,她暂且想不到其他。

    只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她心乱如麻,他一定病的很严重,不然,大家又为何费了心思的想要瞒着她。

    ……

    ……

    季临渊说了,不但说了,还详详细细给她介绍了这种病情的症状发展和最后结果。

    慕言蹊在听,季临渊的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又好像什么都听不清楚,耳朵里有老旧收音机收不到讯号时的刺啦声,震耳欲聋。

    “…虽然可以通过治疗尽力延长寿命,但这种病无法根治,而且发病迅速又无情,平均寿命只有2-5年。”

    “…也有超过十几二十年的,只是比较少。”

    “…它比癌症还要残忍的多,因为直到死去,人的意识都会无比的清晰…”

    慕言蹊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她以为她会哭,可好像没有,她甚至都没听见自己的哭声。

    只是有些呼吸不过来,喉咙压着一股气,进不去,出不来。

    慕言蹊攀着季临渊的颈,像是一个要溺毙在汪洋大海里的人儿,而他是唯一浮萍。

    季临渊搂着浑身颤抖的她,又何止是心疼。

    他一直想要告诉她这些,是怕将来某一天谁那里出了差错,让她毫无准备的知道这一切,他怕,怕她受不了打击,做傻事。

    沈深知在她心里是不同的,他一直都知道。

    而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全然都是在为套他的话做铺垫,也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她对沈深知怀有亏欠,这辈子,都不可能抛下的那种亏欠。

    “…沈深知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看着他一点点没了呼吸的样子。”

    窗帘缝隙处,渐渐有了光,季临渊下巴抵在她头顶,盯着那光线看,时间久了,眼里酸涩着,不知是为沈深知,还是为了在他怀里紧揪着他睡袍衣领悄无声息掉着泪的她。

    慕言蹊脑袋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也不想睁眼,觉得浑身乏力想睡觉,可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像是有着永远也流不尽的趋势。

    季临渊用力抱着她,甚至勒的她有些疼,她想告诉他她没事,人都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只是早早晚晚的差别,她知道。

    可喉咙发干,像是被炭火烤着一样。

    “想睡觉。”

    她从嗓子口艰难的磨出来三个字,想让他安心。

    “睡吧,”季临渊用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耐心细致的,一遍又一遍,“我一直都在这。”

    慕言蹊想应一声,可努力了半天,再发不出来半个音。

    似梦似醒,听见季临渊接电话的声音,然后有声音靠在她耳边告诉她,沈深知起早回了南城,因为工作。

    脑袋里清晰的记忆,就停在了这一瞬,下一秒,她已经昏沉的睡了过去。

    ……

    因为工作,这是沈深知想要慕言蹊知道的原因,可季临渊心里明白,他怕三个人同框,会露出什么不该露出的情绪,让她有所察觉。

    季临渊想着这样也好,她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没有办法和他见面。

    云婉娘家是在东城,虽父母去世之后也没什么亲人在,但偶尔还是会回来小住几天,顾顾置衣店。

    这次慕言蹊在东城办画展,没人在身边陪着,她便想着趁着这时间过来,一边当陪她,一边忙些自己的事。

    应该是沈深知跟她说了他回来的事,云婉随后也给他来了电话,说自己到东城先忙一下别的,等明天画展的时候再过来陪她。

    季临渊哪能不明白,她这是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季临渊庆幸云婉如此的“体贴”,正好给了慕言蹊缓冲的时间。

    只是刚挂了电话,他的庆幸,也不止这一件事了…

    ……

    送医生离开,季临渊按着医生的叮嘱,湿了温毛巾,给慕言蹊擦着手脚胳膊物理降温。

    刚刚睡着没多久,她就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滚烫。

    眉间紧紧皱着,闷了一身的汗。

    季临渊找了医生过来,给她挂上退烧的点滴,耐心擦着她身上闷出来的一层又一层的汗。

    因为烧着,慕言蹊脸颊发红,可嘴唇却白的厉害。

    季临渊指腹蹭着她干涩的唇,眼眶发热。

    刚刚拉开窗帘时,才发现外面下了雪,飘着很大的雪花,可落到玻璃窗上,瞬间也就消失不见了。

    窗外的雪,让屋子里的悲恸又放大了许多。

    季临渊握紧她滚烫的手,软软小小的,在他掌心里。

    他知道她能挺过去的,只是这过程让他太过心疼,想替她受着,却毫无办法。

    ……

    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像是有了延续。

    梦里面,沈深知在树林的尽头化成光点消失不见,慕言蹊哭着闭上眼,下一瞬却听见耳边有他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慕宅的枫叶林里,沈深知刚刚绑好秋千,在叫她过去。

    她欣喜着,脚刚动,却发现有人从自己身后跑了过去。

    是个小女孩,米白色的棉麻连衣裙,裙摆飞扬,笑容绚烂。

    那天阳光很好,从树叶间落下来,落在他身上,沈深知眼尾勾着,带着几分痞气,可看着她的笑里却像是映着日光,温暖璀璨。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是没被揉乱过的白纸,平平展展。

    ……

    慕言蹊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眼睛肿胀,眼睫被泪粘连着,睁开都要费很大的力,嗓子里像是含着沙砾,吞咽一下都磨的疼的厉害,身子更像是被打散重装好似的。

    慕言蹊呓语着哼一声,想动动身子,才发现被人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

    “好些了吗?”

    意识到慕言蹊醒了过来,季临渊脸颊蹭蹭她头顶的发,低声问她。

    听见季临渊的声音,慕言蹊身子僵了一瞬,意识倏然清晰,连带着之前的情绪也一并重新涌了出来。

    双眼再度有了泪意,湿润着,她没抬头,眼里像是磨了沙,抬手想揉眼睛,才发现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

    她看着那胶带怔忪着,这才明白自己为何醒过来时一身的酸痛。

    “你烧了一天一夜,刚退烧。”

    季临渊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眼皮上轻吻着,柔声道。

    他声音也哑着,像是这一天一夜被热烫折磨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慕言蹊没应话,闭上眼,想着刚刚梦里的场景。

    慕言蹊理解沈深知想要瞒着她的心思,季临渊给她说过了,他这病没法根治,甚至到了最后,只能卧床等着那一刻的到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呼吸被一点点的夺走,直到停下。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样的沈深知,他想留在她记忆里的模样是像刚刚梦里的一样,阳光的,璀璨的。

    这辈子,是她亏欠他的,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她会成全他,也该成全他。

    慕言蹊酸涩的想着,只要是她能做到的...

    她都依他。

    ……

    季临渊抱着慕言蹊起身,靠在床头柜上,搂她到怀里坐着,腾出来一只手,倒了杯热水,耐心的给她吹凉些,才把杯沿凑到她唇边,喂她喝。

    喝了水,慕言蹊嗓子好受一些,眼睛仍旧闭着,她额头在他颈窝磨挲两下,碰见他下巴冒出来的青丝胡须,硬硬的,有些刺人。

    顾了她一天,他连收拾自己的心思都没有。

    慕言蹊闭着眼,抬手,想象着季临渊平时的模样,从他有些刺人的下巴,沿着嘴唇,鼻梁,眼睛,眉骨到额头。

    指尖在额头上顿了顿,又往下滑,到他的眼角。

    停在那,没再动。

    她从他怀里仰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比平常要颓然太多的模样,短发凌乱,眼里布满红血丝,胡子邋遢…

    看着这样的季临渊,她又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慕言蹊重新闭上眼,本想忍住不哭,却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声。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靠在季临渊胸口上,他心脏在的那个位置,低声请求着:

    “别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剧情码的好艰难。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