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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冬, 明子娘就住院了,这一次, 住了两个月,二姐好不容易不用再帮着明子哄孩子能轻松点儿了, 又要到医院陪护。

    看孩子和看护病人还不一样,孩子是一天比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出息,病人,特别是重症的病人,越看心里越难受。

    明子娘是在医大住的院,大夫很明确的告诉明子几个, 就是花钱买时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 也可能一个月两个月,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也看家属看护得好不好。

    有人说,只有在生命面前, 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的, 不管你有多少钱,有多么大的权势,谁也抵不过生死。

    其实,也不一样。至少,现在还能花钱买时间,还有钱可以买时间。

    那就好。

    玲子姐每天在家里做好了饭,明子拿到医院去, 为了送饭方便,全家都搬到了老房子住,那里就在市中心,离哪儿都近。明子一天三顿的送饭。再没有时间回县城去照看生意。砖厂冬天停工了,只留下两个看更看着厂子就行了,大哥时不时的过去看看,给两人带点儿吃的用的。别的人都回家了。

    年初招的几个大学生都已经正式入职了,强子和小川冬天没事儿了,就到运输公司帮忙,他俩体格好,跟着车跑了几回长途,到南方去运水果输菜。原来工地上的两个都到了饭店里帮忙,能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

    工地冬天也是干不了活儿的。

    房子主体已经封顶了,只剩下门窗玻璃还有水暖等内部的细节,明年开春儿用不上一个月也就完工了。

    楼已经全部卖出去了。900块钱一平米,比同期的其它房子高出去200多,还是很快就卖完了。住户也算是非富即贵了。光是卖房子的钱,就净赚了几十万。

    小文哥承诺了明年五一交钥匙的,开春儿肯定很忙碌。

    连几个姐姐没事儿的时候都开始逛街看东西看家具啥的,开始为装修做准备了。

    明子几乎第一年都在装修房子,够够的了,根本不去想那些事儿,到时候直接扔给装修公司就完事儿了。

    顾向北只要是回家,不管多晚,都会先到医院去看明子娘一眼再回家。如果去的早明子娘还没睡,保准给明子娘洗完脚再走。同病房的人听顾向北叫娘,都把这个儿子是夸了又夸。等知道跟每天按三餐送饭的明子是一家的,是姑爷不是儿子的时候,就更是羡慕,直夸明子娘有福气。有年轻的家属,还说,他们一家子都长得跟电影演员那么好看。

    这个是真的赶巧了,正好护理的是二姐和明子,再加上一个顾向北。他们才这么说,要是小文哥一来,保准不会有人再那么多了。小文哥现在不光是皮肤黑了,头发也开始掉了,有一句话叫地方支援中央,说的就是那种发型的。还没到三十岁呢,头发少了一半了。

    一个多月之后,主治大夫找到明子,“现在国外出了一种新药,在防止肝腹水方面还是比较有效的,但就是价格太贵,一片就要一百二十块钱,一天就要吃一片。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什么药啊?”明子没有说用还是不用,谁知道是真有新药了,还是别的原因啊,得先打听打听再说。

    大夫说了个药名,明子记下了,说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看用还是不用。

    出了医院,明子就发动人脉,开始咨询。问了几天,反馈回来的结果跟大夫说的差不多,药是好药,也确实是有效,就是太贵了,吃不起。

    有效就行,别人家吃不起,他们家还能吃不起嘛。明子觉得,如果连一个月四千块钱的药钱都拿不出来了,别说大哥和小文哥会不会郁闷死,就是她,都得找块豆腐撞死去,穿越一回,一个月四千块钱弄不来,那就太讽刺了。

    这些年,多的没有,几百万总有的,虽然是大部分都压在房子和公司里了,谁手上还能没有点儿流动资金啊?有五万块钱就够明子娘吃一年的药了。

    “大夫,我们家属研究过了,那药我们买。您先给开一个月的,以后我按月过来找你拿药,您看这样行吗?”明子在大夫巡房之后就去找大夫了。

    “哎呀,小姑娘啊,你当我这儿是批发市场呢?要多少有多少?那药那么贵,我也是从医学杂志上看到的,不瞒你说,我们医院都没有。我是看你们家几个孩子确实有孝心,你母亲的病要不是照顾得好,人早没了,再一个,也是看你们家家庭条件不错,我才告诉你有这个药。你当我是卖药的呢?”大夫被明子的“大手笔”给逗笑了都,一开口要一个月的,这年头儿,他们大夫一个月才挣几百块钱呀,张嘴就几千几千的?吓唬谁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夫,我这不是着急嘛。我以为咱们医院就能有那药呢,真没想到是您特别帮助留意的,太感谢您了。那您说我得怎么办啊?去哪里买药呢?”明子赶紧给人家大夫道歉,她每回一到医院,总是惯性思维的就把医护人员往后世的医院上套。有点儿太超前了。这时候的大夫,还是很有医德的。当然,后世也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医德,只是她去的医院太少,没遇到罢了。

    “国内现在也就京城的大医院里有。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先去京城的医院想想办法,特别是部分的医院,可以试一试。我这里申请到了之后,再通知你。”大夫还是很有耐心的。

    “好的好的好的,谢谢大夫。”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很不错了。

    明子晚上回家就跟顾向北说了这个事情,顾向北就开始联系人,他之前毕竟在警卫团工作过,老战友啥的还是很有力度的。不过两个小时,京城里就给他回过信儿来,药没问题。但是量不多,一个月最多能开出来二十片。也没提钱的事儿。

    这就不错了,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呗。明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钱给汇过去了,这么多钱呢,不能让人家搭上啊。

    两天之后,药就邮到了,顾长官还是很给力的。那之后,明子娘就开始每天一片药,明子跟她说,那药十块钱一片,是拖了好多人才买到的,医院都没有卖的。明子娘这个心疼啊,一个劲儿说,她吃一个月的药够她大儿子挣一个月的了。明子和二姐相视而笑,心里想着,要是您大儿子这些年光靠着那点儿工资养家活口,一大家子人,早饿死了。

    之所以没说一块钱一片,明子是怕老太太跟别人推荐啊,同个病房的,或是亲戚啥的要是问起来,她再送人几片儿咋整?不光是钱的事儿,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啊。或是跟别人推荐,人家一问买不到,那不得露馅啊。

    说十块钱一片儿,还说了特别不好买,老太太肯定不会送人,也不会轻易跟别人推荐的。一个月三百块钱是不少,但是家里情况老太太心里有数,还不到供不起她吃药的程度,心疼也是有限的。

    明子买药的事儿也没跟兄姐们商量,有啥好商量的,四个姐姐家条件都一般,不可能让她们拿钱,两个哥哥肯定也不会说因为药贵就不给老娘治病,肯定会同意买,那还有啥商量的。谁拿钱不是拿。都是自己个儿亲娘。

    半个月之后,医院这边儿的药也到了,不光是明子家一份要买的,不差钱的人多了。那药也还是紧张,明子好说歹说,开出来二十片。下个月能开出来多少还不一定。这以后每个月还得抢药?

    拿着钱花不出去的感觉,简直了。

    两个月之后,明子娘出院回家。

    多少年了,都是这样,明子娘住院,出院。回到家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爷爷过了年就八十三了,身体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有一样儿,耳背,说话声音小一点儿就听不到了,所以,跟他说话就得大声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对老人不好呢。

    三个老人,就明子爹,是啥毛病都没有。牙不好,镶了满口牙,但也不影响什么。每天接送几个孩子上学放学的,风雨不误。在家的时候,就是每天看着点儿,给明子娘打水,拿药。每天早上还都要把鸡蛋水给冲好了。再就是听指挥了,明子娘让干什么干什么。

    运输公司今年效益特别的好,尤其是入冬这几个月,每十天跑一趟南方,一个月三趟,一半水果一半蔬菜,每次回来都被小商贩们抢购一空。到腊月二十八最后一趟回来。足足挣了几十万。

    关有庄开业半年多,纯利润也就两万块钱。这个饭店,最大的好处,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隐性的那些人脉和信息,多少钱都买不来。

    小文哥现在是志得意满。一年小两百万的收入,就是拿到省城里去,也能排得上号了。除了孩子有点儿小毛病,老人身体不太好之外,他真是不差什么了。

    要说小文哥也是狠人。他知道老嫂没主见耳根子软,怕那钱都让她娘家划拉去,很少往家里拿钱,一年就拿回去三五万块钱。自己连个存折都不留。老牛头儿干了半辈子工厂,眼力还是有的,建筑公司和运输公司能挣多少钱,他就算估不准十成,也能猜个七八成出来。小文哥就说是跟明子打工,大钱儿都让明子给存起来了,或者直接放公司里当流动资金。

    他一个退伍兵,回就在保卫科,说好听的叫保卫科,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保安。他能挣多少钱啊?在边境那几年,弄了多少东西,那是绝密,连明子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她就只负责收钱了。别人更不能知道。本钱都是明子给的,这个老嫂也是知道的。那两年小文哥也往家里交了几万块钱。

    回来这一年多,更是早就说得明白,就是给明子打工。本钱他是没有的,工资也是凭着明子赏,给多少算多少。他是不会主动要的。反正他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吃好的喝好的,家里也不缺钱花,就行了。

    这么说的话,牛家人是相信的。

    再说了,一年拿回去好几万,不少了。已经是高收入了。

    就这,老嫂对明子还感激得不行不行的呢,觉得要不是明子拉巴着小文哥,家里哪能有十多万的存款。她爹上了一辈子班,家里都没攒下两万块钱来。

    家里的明眼人都知道小文哥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谁都没说什么。全当啥也不知道了。

    年前,木王堡二舅家的大姐给大嫂的妹妹介绍了一个对象,男方就是他们屯的,大专毕业,分配到县里的大修厂工作。两人见了面,彼些感觉也还不错,就订下了。

    李家觉得总让闺女住在小文哥家里怪不好意思的,如今亲事定下了,就想着早点儿结婚。刘家也是那个意思。双方一拍既合,就把婚期定在农历的二月。李家妹子就辞了售货员的工作回家待嫁。大哥已经跟李家说好,待他小姨子结婚之后,就在县里最繁花的商店里给兑一节柜台,让她自己做老板。

    过完了年,明子爹就是六十周岁了,他过生日的时候,小文哥特意找了当初他们拜把子的四哥石海来。石海现在兴隆镇上开了一家照相馆。来家里给拍全家福。

    三个老人。七个子女,七个另一半,加上十二个孩子。二十九口人,一大家子。得亏家里的客厅足够大,要不然屋子里都施展不开了。

    拍完了全家拍,顺便,各种组合的都拍了一遍。有明子姐妹五个的。有姐七个的。有五个连襟的,有两个妯娌合影的。还有所有女眷的,所有男人的。孩子们的。明子爹娘的。还有各个小家的。

    明子觉得这都是很好的记念,平时她给孩子和家里人拍的照片很多,但是都是生活照,很少拍过全家福。看来以后要常找机会拍一拍这样的全家福了。

    等到孩子们都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可真就是一大家子了。

    过完了年,各个单位都恢复上班了,饭店等各种营业场所也都开业了。

    老嫂的弟弟去年毕业后,死活不到家里给安排的地方上班,非要去市里找他同学去,家里一个没看住,就让他给跑了,老牛头儿去市里找了两回,也没劝回来。说是在市里的歌厅唱歌呢,立志要当歌手。老牛头儿是老派人物,觉得唱歌就不是一个职业,要是让人知道他儿子做歌手了,觉觉特别的丢人。干脆也不让他回来了,对面就说不知道在外面儿干啥活儿呢,让他自己闯去吧!

    出了正月,家里收到一个电话,是纪承打过来的,他已经出国了,国内的产业全都交出去了,现在在国外开餐馆。争取早日拿到护照。

    这是个聪明人,去的也不是特别发达的国家,小地方,国籍好拿的那种。挺好。过上几年,谁还知道他是谁啊。

    纪承是躲出去了,下了狠心,扔下了大部分的身家。至少未来能有个平安。

    有的人,却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比如高老四。靠行骗为生,总有骗不下去的时候,以前三不五时的就会被抓,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长一点儿的关上三五个月半年的时候也有。大哥在公安口有朋友,高四嫂拖他打听过,他才知道,高老四已经混到了那个份上。

    偏偏歹竹出好笋,三个孩子,老大跟小女儿都学习特别好,老大已经十三了,特别懂事儿和本分的一个孩子。小女儿跟小舒儿同岁,上半年生的,比小舒儿大上半岁,长得特别特别漂亮,比明子都好看,学习还特别好。小舒儿七岁上一年级都挺早的了,那孩子六岁就上一年级了。偏偏家里是那么个情况,高老四总是不着家,三天两头进监狱,家里常常被要债的围堵,高四嫂只能带着孩子到处躲,孩子就总得转学。

    白瞎的两个好孩子,摊上那样的爹,那样的家庭,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前途。家里的老二,长的像高四嫂,不好看,但是脾气秉性却随了他爹,从小就跟个小流氓似的,不学好,学习就更不用说了,十一岁了,一百以内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呢。

    明子在县里也遇到过高四嫂几回,看着样子挺憔悴,聊了一会儿,也没法儿安慰她。其实她不缺钱,这些年高老四骗回来的钱,多多少少还是交给家里一些,只是她不敢拿出来用罢了。

    高老四都那样了,眼看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那六弟,高老六,还跟他学呢,而且竟坑家里人,他几个兄弟都被他坑了不少钱,连他爹的好几百棵树,留着将来卖了养老的,都让他偷偷的给卖了。

    二姨父自打二姨没了之后,就自己守着那一间半小土房过活呢,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哪个儿子都不愿意给他养老。高三哥倒是想养,家里媳妇儿不同意,说一样的儿子,凭啥就得他们给养老。

    每年关家回老家过年,二姨父到家里来串门的时候,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等他走后,明子爹娘都说,他是年青的时候没做好事儿,造孽了,到老了才没儿子养。

    也可能是吧。人善人欺天不欺嘛,做恶的人,总会有报应到的时候吧。

    大哥跟小文哥找尽了关系,只把三姐一个人的工作调到的郊区的小学,三姐夫的工作却怎么也调不过来。两人都是民办老师,一直没有考上正式的教师资格。小学哪里都有,调动起来容易些,初中可少得多了,不好调。

    开学之后,为了上班方便,三姐一家就先在城郊租了个房子住,两个孩子都送幼儿园了,三姐夫每天通勤上下班。高官屯的房子就那么锁着了。

    砖厂四月份就要正式开工了,需要提前备料,三月初,乡里就开始组织对砖厂的承包权进行公拍。把大哥气得不行不行的,明明上一年他接手砖厂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他今年享有优先承包权,结果事到临头了,说话不算话了。

    新的乡领导也有话儿,人家说了,那是以前工业办的领导口头承诺的,现在工业办都取消了,砖厂的经营权划归乡里统一管理了,当然就得按新规矩来。大哥当然不会同意,按新规矩来也行,那得把他个人投入到厂里的资本还给他吧?乡里又说了,那个不着急,公拍之后,让新的承包人按价值偿还。

    那就拍吧。不就是钱的事儿嘛。大哥准备了十万块钱,准备竟拍。

    开拍的那一天,大哥一看来竟拍的两个对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是新乡长的小舅子,一个是县城里的混混头儿,二流子。现在都知道建筑行业红火,一年之内,县里就新开了五六家砖厂,什么人都想进来分一杯羹了。

    大哥立刻就给强子打电话,让他把厂里所有的现金全都送到乡政府来。强子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带来三万多块钱。

    拍卖开始之后,五万起拍,竟争很激烈,大哥开始并没有动,看着那两个争,直到乡长的小舅子败下阵了,价格停留在八万五千块钱上,他才开始回码。

    “九万。”

    “九万五。”

    “十万。”

    “十万五。”

    大哥一看,那人就没有要停的意思。再往上加,一年都挣不回本钱了。

    “稍微等一下,咱们不能当在这儿喊吧?喊是挺痛快,拍完了拿不出来钱,到时候怎么办?我可是带着现金来的,总不能让我输给打白条的吧?”大哥就拿话激对方,拿不出来钱就别在这儿扯蛋了,拿谁当傻子呢?

    “谁说我没有钱了,没有钱我能来拍厂子吗?笑话。”那人还挺硬气,从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接过包,就开始码钱,码了十万。没了……

    “你刚才可是喊了十万五。”大哥一看这情况,当然不能放过。

    “那五千我可以立刻让人送来。关哥,咱之前也认识,但是生意场上无父子,兄弟我只能对不住了。你刚才可是也喊了十万,您的钱我可没看着呢。”

    大哥二话不说,也开始码钱,不多,正好码了十一万。

    “我出十一万。立刻可以签合同。老弟,哥哥我也对不住了,我十九岁就在砖厂上班,到今年整好十五年,这个砖厂,我势在必得,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他弄走。”大哥也没在客气的。

    “关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砖厂是公家的,不是哪个个人的,要不然乡里也不能拍卖经营权了不是?”乡长小舅子明显站在混混一边的。

    “当然,拍卖嘛,当然是价高者得。现在你拿不出来钱了,我能拿出来,经营权就应该归我吧。总不能我真金白银的在这儿码,你拿嘴码吧?咋地?把我关士安当傻子耍呢?不行咱们就去县里,市里,省里评评理去?”大哥话说得很硬气,做生意,就得高调点儿,今时今日,还有人想欺到他头上来,他能容得了他们?这口气他要是受了,以后老都县城,谁还把他当回事儿啊。

    “真金白银有啊,我敢喊出来,当然就拿得起。只要合同一签,我肯定能付得起价钱就是了。”

    “那不行,公拍公拍的,你喊完了,合同签了,谁看到你付多少钱了?今儿咱们就现喊现付。要不然,这公拍就不用拍了,我看谁能签得了这合同?”

    “关哥,你这就有点儿霸道了吧?赵哥又不是没钱,只是没送来嘛!赵哥,我把我这七万块钱借给你了。回头儿你再还我。”乡长小舅子又插嘴了。

    “哟,这是公开合伙了呗?那这拍卖还有意思嘛?明着坑我呗?刘乡王,你就这么当乡长的?王书记知道这事儿吗?”大哥也不说拍卖的事儿了,直接质问乡长,他说的王书记是乡里的老书记了,跟大哥关系特别好。

    “拍卖嘛,都是公开公正的,当然,临时合伙肯定是不对。但是借钱肯定不犯法。这样吧,为了证明两位的支付能力,咱们休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公拍复开,到时候就以现金为准,谁出的现金多,砖厂未来三年的经营权就归谁,好不好?”乡长打哈哈,当和事佬,实际还是偏着姓赵的。

    “行,那就码现金。咱们两个小时之后见。”大哥也来了气性,非得要争这口气。

    出了公拍那个会议室的门,大哥就给小文哥打电话,把情况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让他尽快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送过来。回头又想到小文哥手头的流动资金向来不说,又跟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

    明子刚好那天回县里给明子娘送药,顺便去饭店转一圈,就看到小文哥在收银台划拉钱。

    “留下二百块钱找零就行了,剩下的现金都给我。赶紧的,着急呢。”小文哥手里拿着个布口袋,就往里面装钱。

    “哥,你干啥呢?咋地了?你赌钱了?”不是赌输了,干吗跟个赌鬼似的找钱?

    “什么玩意儿赌输了?你哥我能输钱?笑话。是大哥,在兴隆镇公拍,让给他准备现金,有多么拿多少,跟人飚上了。正好,你回来了,带没带存折?”小文哥一边儿装钱,一边跟明子解释。

    “我回趟家带什么存折啊?不过家里有,我回去拿。你去马场看看有多少,运输公司那边不用去了,前两天车队刚走,钱都拿出进货了,现在肯定没有钱,工地也不用去,楼都卖完了,剩下点儿吃饭点,那么两吊半,也没啥用。”明子转头又回家拿存折。

    大额的取不出来,要提前跟银行打招呼,银行得提前准备。只提出来二十万块钱。已经是能提出来的最大额度了,再多了,银行也没有了。

    明子开着车,带着二十万,到马场接上小文哥,他从马场和饭店拿到了三万两千多块钱,上了车,还在给他朋友打电话,让准备钱,听他信儿,随时往兴隆镇送。

    两人赶到的时候,两个小时时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了。大哥和另外一个人都在门口站着,显然都在等着来送钱的。

    明子的车刚停下,紧跟着后面又停了一辆桑塔那,车上的司机下来就咋咋呼呼的。“大哥,钱送来了,十五万,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嘎嘎新。你数数?”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特意把口敞开着,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钱。被他叫大哥的人一看那钱,脸上就咧出了一个特别得瑟特别大爷的笑容。

    大哥一看明子的车来了,再一看小文哥手里拎着那布口袋和明子手里那个小舒儿背坏了扔在家里的书包,心里就有了底了,等桑塔纳司机得瑟完他那十五万,明子跟小文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就更确定了,他俩准备的钱肯定比十五万多。

    “那关哥,咱们这就回去继续?”姓赵的混混信心实足,跟大哥挑衅。

    “行,走吧。”大哥当然不会怕他。

    刚要转身,又过来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明子的车旁边。

    “二哥,哥几个临时就准备出这么点儿,你看够不够?”车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比那个姓赵的还像混混的男人,冲着大哥就喊。回身把面包车门就打开了,后座上放的全是钱,连座底下都是。粗略的看一下,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万。

    “延安,你来啦?行行行,够用,够用。”大哥看了一钱那些钱,就跟那个叫延安的汉子打招呼,那姓赵的也看到了面包车里的钱,脸色变得很难看。

    正要说什么呢,又来了两辆车。

    下来人,都管士安大哥叫二哥,手里提着包,都说是送钱。

    姓赵的一看这架式,还拍啥呀,不够丢人的了。当时就转身回到会议室,表示他放弃拍卖。明知道敌不过,何必要垂死挣扎呢?还把人得罪了,还不如这样,直接放弃了,还能让士安大哥小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再见面也好说话,都在老都县城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疆了对谁都不好。更何况,他们那条道儿上的人都知道士安大哥有个特别牛x的儿子,是真正的大佬,他们这种只能是小混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黑|道。县城里这么多混混,就没有一个敢到兴隆镇砖厂得瑟耍无赖的,还不是因为知道惹不起嘛。要不然今儿姓赵的,也不会“老老实实”的跟大哥竟拍了。

    一场闹剧,就以这样让人意外的形式结束了。刘乡长闹了个没脸,讪讪的跟大哥签了三年的承包合同。大哥那钱也没有立刻就给他,说是要跟乡里算完了账再说,乡里盖小学,可还欠着砖厂不少钱呢,那可是去年大哥承包时候欠的,不算公家的财产,得付钱的。

    之后,大哥也没跟刘乡长算账,只是找了王书记。那账三算两算的,最后大哥只花了八千块钱,又拿到了砖厂三年的承包合同。

    “哥,那天跟你送钱的人都是谁啊?”明子几天之后回家,才有空问问大哥,那天的事情。

    “先那个长的人高马大的,叫王延安,是二中的校长,哥最好的朋友之一。后面两个,长得白净那个姓车,我同学。瘦小的那个姓尚,也是哥的朋友。”

    “那他们为啥管你叫二哥啊?你们也跟小文哥他们一样拜把子了?这年纪了还兴这个啊?”明子以为大哥的这个二哥是排行呢。

    “拜啥把子啊。你哥这是让人笑话出来的外号儿。”大哥自个儿说完都笑了。

    原来,大哥在穿上向来不怎么讲究时尚,夏天别热着,冬天不冻着就行。这时候,城里人冬天也很少有穿大棉裤的了,一般都是穿个厚毛裤就过冬了。大哥却多年前一直都是穿着大棉裤过冬的。大嫂给他织了好几条各种厚度的毛裤,他就说穿着透风,非说棉裤暖和。

    他穿着大棉被跟那些朋友应酬的时候,难免有露裤腰的时候,更别说一起泡澡的时候了,更是看得清楚明白。东北土话里,管棉裤叫二棉裤。大哥的朋友们就常拿大哥开玩笑,管他叫二棉裤。叫着叫着,比他小的就管他叫二哥。后来叫得多了,不知道的人,也都跟着叫二哥了。

    士安大哥在外面这个二哥的“雅号”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