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王画眉 > 5、梨花院落溶溶月

5、梨花院落溶溶月

作者:曦宁若海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马车辚辚的走着,车旁护卫丫鬟们跟了一大群。街上百姓看到车上的紫霄府标记,只当是紫霄府的夫人千金出门,不由都投以羡慕的眼光,却不知车中人此刻心如在焦炭上烤着一般。画儿和晴霜晴雪坐在车中,三人不约而同想起在柳府的那一夜来。也是这般的忐忑不安,猜疑惧怕,只是那晚三人全身而退,只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样。晴霜晴雪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护得姑娘平安,画儿却在想着最坏的打算,起码要让晴霜晴雪脱身。主仆三人各有所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停下,丫鬟们在外面说道:“请姑娘下车。”三人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山庄,但见山庄大门紧闭。丫鬟上前敲了门,赭漆的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媳妇见人来了,便行礼说道:“姑娘万福,夫人等候多时了!”

    陈诀的正妻,紫霄府的当家夫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家出身。陈夫人的父亲,是侬城所在的天府郡的节度使。母亲是御封的一品诰命,许国公夫人。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养得出这样的闺秀。画儿打量了眼前雍容华贵的少妇,不由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在柳府住了那么些天,也见过不少来柳府拜访的千金小姐官家夫人,其中竟没有及得上这位夫人的。柳叶眉,丹凤眼,红丝撒洋绣罗袄,双衡环坠玫瑰裙。

    两人相见,彼此都在心中暗暗称赞。陈夫人先行开口:“柳姑娘,请。”

    “陈夫人,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夫人应该是为了那对大雁一事,才迂尊降贵,和我见上这一面的。夫人应该已经知道,我托贵府的管家将那对大雁带了回去。”画儿想了想,还是先开口表明清楚立场的好。再没想过给人解个毒又牵扯出这么多的,这件事真真是讨厌至极,越早解决越好。

    “那对大雁一事,管家已经回明与我知道了。我有个疑问想请问姑娘,外子是江南首富,家财万贯;相貌虽不能说是美男子,但也是清俊端正的。姑娘难道一点不动心?”陈夫人含笑优雅地在主位上坐下。

    画儿略想了一想,方说道:“不瞒夫人,也曾有比陈公子条件更好的人对我有过此意。”

    “那姑娘又为什么拒绝呢?难道姑娘心中,另有所爱?”陈夫人好奇的问。

    “不是这个原因。只是那求亲之人非我所爱罢了。”画儿话中有话。

    “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瞒姑娘,往年府中也曾请到过一位神医国手,他诊出外子所中胎里毒是那‘寸相思’,自然也是能施千针结络的。我以千金求他,他不肯为外子医治,只飘然而去,说是不愿管豪门大户这等钩心斗角的事。那样的老人家,尚且不趟这混水,却不知姑娘为何愿意为外子医治?”陈夫人静静的问。

    “夫人,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一位长辈将我养大,养育之恩无以为报,陈公子与那位长辈十分相像,如今我与那长辈天人相隔,不能尽孝,便医好了与他相似的人,也略表寸心。不瞒夫人,若不是陈公子长的像他,我也不肯趟这混水的。”画儿诚实地说。

    “哦,原来如此。”陈夫人端起侍女奉上的香茶,轻轻的啜着。

    “夫人,您不想让丈夫再娶,我对陈公子也无意,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画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夫人打断:“姑娘又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一样呢?”

    “啊?”画儿反愣住了,只听陈夫人轻轻笑道:“这座别庄,原是我出阁前,家母用几十年攒下的体己,在侬城外为我购的。连外子也是不知道的。我原是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用到它,不想为姑娘开了这例。”

    “姑娘应是知道,外子连我在内,娶了一妻二妾。”陈夫人走下主位,在厅中慢慢地踱着步,但见罗裙掀处,双钩盈盈,步子踏得沉缓无比。“外子年已三十,膝下二男二女。那长男和长女是我所出,次男和次女是二房所出。”

    画儿和晴霜晴雪看着陈夫人,都不甚明白,她说这个来干甚么?

    “柳姑娘,按着帝国礼数,纳妾,需要正妻同意。虽说是女子应当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但对于纳妾一事,也需慎重。丈夫喜欢是一回事,只是,我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陈夫人慢慢的说,画儿和晴霜晴雪听得一头雾水。

    “我与外子成亲十二年来,连带柳姑娘这次,外子向我提起过四次要纳妾的要求。每次外子提出后,隔天我便会端一杯清茶,到他书房去问,若是我不同意,那又当如何?第一次,他向我说,要纳红香院的头牌姑娘为妾。我端了茶去问,若我不同意,夫君又待怎样?他只笑笑,说不同意就算了,那杯茶在手中拿的稳稳当当。后来,我让那个姑娘进了门,也允许她为陈家生了一男一女,坐稳了陈家二夫人的位子。”陈夫人面含微笑,娓娓道来,画儿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第二次提出要纳妾,是要娶侬城北张员外家庶出的小姐。我又端了茶去问,若不同意,又待怎样?这次,那杯茶洒出来了三滴。后来,我让张小姐进了门,但永远不会让她生下陈家的子嗣。”陈夫人的声气依然柔媚,但画儿却听出了里面隐隐的狠厉。

    “第三次,他说要娶我的表妹。我又去问,这次,那杯茶洒出来了半杯。我没有让表妹进门,后来又寻了个人家,怂恿姨母将她嫁了出去。第四次,也就是柳姑娘的这一次,我去问夫君,结果,”陈夫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是刀锋一样的凌厉:“这次,那杯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母亲虽然是赫赫的国公夫人,但是却得不到丈夫的怜爱。父亲所有的宠爱,都让姨娘占了去。在家中时,也是姨娘所出的子女受父亲宠爱。出嫁前,母亲教了我这个法子,只说若有一日,那茶杯摔在了地上,就下手除掉那个女子,万万不可心软。这座别庄,为的就是这么一天。”陈夫人重又坐回了主位上,静静的说道。画儿只觉得浑身冰凉,她原先只以为陈夫人找她来,是来掂掂她的斤两,给她一些警告,再没想到,竟是要下毒手!晴霜晴雪抢上两步,已护在了画儿身前。“今日见过姑娘,我更肯定,母亲的想法真真是一点不错的。姑娘莫怪我今日心狠。”双掌一击,已有十几个手持锋刃的大汉在厅外围了过来。

    真是人越是到了绝境,潜力越是激发了出来。这等生死关头,画儿的思绪反而清明,急喊一声:“且慢!夫人如此做法,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哦?此话怎讲?”陈夫人听画儿如此说,挥手令那群人止住脚步。

    “夫人在邀我到此之前,难道没有仔细查探过,我的身家来历吗?夫人可知京都柳府?”画儿现在只愿拖得一时是一时。

    “京都柳府,皇亲国戚,当朝第一世族,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陈夫人微微一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姑娘也姓柳,难道和柳府有什么关系不成?”画儿颔首,只见陈夫人眼中先是犹豫之色,接着却是更凌厉的杀机。

    “夫人今天若是在这里杀了我们三个,柳府定不会善罢甘休。杀人灭口,虽然是个好法子,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夫人怎么能保证这件事情,永远不会传扬开去呢?一旦让人知道了,后果是什么,我想夫人比我更清楚才是。而且,我对陈公子,完全没有爱慕之心,对夫人实在没有什么威胁。但此事若是让陈公子知道,那夫人在他心目中,贤妻良母,温婉可人的形象可都全完了。夫人的儿女,从此有了一个杀人犯母亲。请夫人细想一想,这到底值不值得。”画儿抓住时机,先以柳府震慑,再以陈夫人最看重的丈夫儿女来动之以情,争取更多的活命机会罢。

    “这……”陈夫人两道柳眉蹙起,果然迟疑了下来。

    “还请夫人三思。”画儿再接再厉,补上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画儿瞪着眼前的托盘,托盘上放着十杯酒,酒杯,酒色看上去一模一样。

    “柳姑娘,这是我最后的限度了。”陈夫人微笑着解释:“这十杯酒中,有九杯下了毒,而且下的还是姑娘熟悉的‘寸相思’。据我所知,中了‘寸相思’,也只能用千针结络来解,再没有别的法子的。千针结络,要下针极准。‘寸相思’入口,剧痛立刻发作,姑娘定是再没有那个精力来解毒的。外子的生母原是小妾,便是被大房下了这毒而死,临死前产下外子。这十杯酒中,便是我也不知道哪一杯中是没毒的。姑娘从这十杯酒中挑上一杯喝下去,若是正巧喝到了没有毒的那一杯,我便放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自然,姑娘也是要发誓,不对他人言说此事的。若是不巧,喝下了有毒的,三位便埋骨在此罢。”

    “那,我若是不喝呢?”画儿问了一句。

    “姑娘不为自己想,也为你这两位侍女想一想罢。”陈夫人安然说道。

    “姑娘——”晴霜晴雪要说话,却被画儿止住。她说的对,再走投无路,也要赌一赌,一定要保晴霜晴雪平安出去。她们虽然身怀武功,但毕竟是女儿家,外面那么多大汉,想来是敌不过的。只是,十分之一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夫人此话当真?”画儿心里拿定了主意,抬头问道。

    “自然。我虽是女流,但也知道说话算话的道理。”陈夫人也庄容说道。

    “那好,我相信夫人,也还望夫人不要让我失望才好。”画儿颔首说道,随手从那十杯酒中拿了一杯,毫不犹豫的灌了下去!

    “姑娘——”晴霜晴雪失声惊叫。

    半刻钟,一刻钟。

    二刻钟,三刻钟。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像姑娘这样的人,真是我生平仅见。”陈夫人终于开口,眼中有着惊叹。

    “我们可以离开了吧?”画儿扬眉问道。

    “希望姑娘遵守承诺,不要告诉他人,也不要报复。马车停在庄门外,姑娘的侍女应会驾车吧?”陈夫人颔首。

    “多谢,我答应夫人的事,就一定做到。”画儿转身,带着晴霜晴雪往厅门口走去。走到厅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柳姑娘,我希望你能够答应,离开江南,在未出阁时,不踏入江南半步!”画儿颔首,带着晴霜晴雪按着原路出了庄。

    庄门在她们身后闭上,看着眼前的马车,晴霜晴雪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身上早出了一身冷汗,此时才终于松懈下来。

    “姑娘,我们真是好运气!竟真捡到了那杯——姑娘!”晴霜晴雪惊叫着,扑上去抱住了吐血倒下的画儿。

    “快走……回七巧堂......”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晴雪驾着车,晴霜在车厢中,抱着昏迷的画儿,小心翼翼地不让扎在穴道上的银针偏离。那日匆忙驾车回到七巧堂,幸好细软已经收拾了,行李也装好,姑娘抖着手为自己的主要大穴扎上银针,抑制住“寸相思”的毒性,便痛昏了过去。昏迷前交待回柳府,医圣在那里,他也会千针结络的。自己便和晴雪赶着马车飞奔了几天几夜。昨天清早赶到了春江渡口,包了一艘小船,用最快的速度过了春江。姑娘这几日来,时昏时醒,昏迷中痛的受不了,身体便开始痉挛抽搐。谁又能想得到,那陈夫人竟这般心狠,姑娘善心医好了陈公子,得到的又是这样的回报?只祈求上天,保佑姑娘平安快到柳府罢!

    一向平安宁静的柳府,这一日乱成了一团。主子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下人们来来去去,匆匆忙忙。柳府的夫人姑娘们,此刻都坐在风雨园的大厅里,除了比较镇定的长宁和大少夫人没有哭外,别的手里都捏着手绢。

    “这好好的一个人,也不过去了江南半年,怎么回来成了这个样子?”太夫人顿着手里的拐杖,又气又急又是伤心。一边的绿云边淌着泪边给太夫人擦眼泪。

    “晴霜晴雪说,是中了天下第一剧毒‘寸相思’,是一路疼回来的。我可怜的画儿,怎么这么命苦?”当家夫人干脆用手绢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大家都先别慌!有医圣在,画儿肯定是能医好的。祖母,母亲,嫂嫂妹妹们且先擦一擦泪听我说。”长宁深吸口气,定下心来。“第一,咱们先着人去安排画儿调养身子的事儿。我瞧画儿的毒,即使解了,也要调养好一阵子,咱们遣人先去安排妥当了,往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第二,要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她们这么一路急急的从江南奔回来,一回来又这么慌张的拉了医圣去解毒,也没有来得及跟咱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画儿的毒解了,咱们叫来晴霜晴雪,细细的问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什么要怎么做?下毒的人要是有理,那便罢了;若是没理,咱们定要他也看看柳家的手段!竟敢下这种歹毒的药来!”长宁说到这里,也不禁动了真怒。她平日里最是端庄稳重,不肯轻易发脾气的,今日看了画儿的惨状,也不禁急火攻心。

    “大姐说的对!谁敢怎么大胆?真是没有王法!”长亭和长乐同声附和着,众人也都称是。现下只等医圣解了画儿的毒,再叫晴霜晴雪来问。

    虽然柳府人参灵芝,茯苓首乌,什么名贵的补品都不要钱似的往她肚里灌,但毕竟是天下第一剧毒,当画儿能凭着自己的力气坐起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晴霜晴雪心疼她,医圣刚给她解完毒,柳家的主子们唤了她们过去,问姑娘这是怎么中毒的,两人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姑娘答应了不告诉别人,她们可没答应!姑娘好性儿,她们可没那个慈悲心肠!只是画儿可怜那个陈夫人,便先求了柳家主子们,把这事儿先缓上一缓,等她略好些再说。

    “姑娘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身子还虚着呢,别乱动啊。”晴雪端了药进来,见画儿挣扎着坐起身,连忙上前扶着。

    “好啦!我身子没那么娇弱的。不妨事,让我起来坐会儿。”画儿笑一笑。

    “那姑娘可小心着些。来,把药喝了。”晴雪端着药碗来,画儿接过,屏着气息,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我现在可明白,为什么太夫人不爱喝药了,真真是苦死人的。”

    “苦也得喝!姑娘这次,可吓死我们了!咱们可是说好了,再不许有下次!”

    “是是是!好晴雪,我交代你们的事儿,都做的怎么样了?”

    “都做的好好的,姑娘放心吧。长公主那边儿,我们一直瞒着,只让她当我们还在江南。翠鸟来了,晴霜就仿了姑娘的笔迹口吻回信。现下姑娘既然醒了,也有了精神,要自个儿回信的话,就说着让我们来笔录罢。”

    “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儿,我们就继续瞒着静敏,也免得她知道了,也要操心来。”画儿叹了口气。自己中这一场毒,也不知道给柳府添了多少麻烦来。正想着,长宁带了媳妇丫鬟们进来。

    “今日你家姑娘可好些了?”长宁边走边问着说。

    “回大姑娘的话,姑娘今日精神好多了,这会子正无聊呢。大姑娘来了,就陪着姑娘说说话罢,我把药碗送去晴霜那。”晴雪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长宁便在画儿床边坐了下来。

    “我生这一场事情,也不知道又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画儿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来!既姓柳,又住在了我们家,就是我家的女儿。对自家人还说这种话吗?”长宁一听这话,便薄怒道。

    “我瞧着这么些天,你们天天人参燕窝的往这里送,不知又花了多少钱来。这身子便用了寻常药慢慢调养,也是养的好的,不用再那么费心了。就算是家大业大,若不俭省,也是不行的。”

    长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当是怎么了,原来是为这个!来,你自个瞧瞧!”长宁招手叫过一个管家娘子,拿过她怀里抱着的帐本来:“你自去瞧瞧,看祖母被雪龙附身的那几年,哪一天不是这么人参燕窝的养着?你看看咱们家的财产明细,便是你天天拿人参燕窝当饭吃,也是吃的起的!你却少给我胡思乱想,早些把你的身子调养好了是正经,省得我们做什么事都记挂着!”

    “遵命!大姑娘!”画儿也笑出来,调皮的应一声,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子,画儿便累了睡下。长宁带了媳妇丫鬟们出来,心里只想着原先一个活泼泼的人儿,被那狠毒的妇人弄成了这个样子。听医圣说,虽然可以调养的差不多,但毕竟是不如以前好了,会更加容易疲累的。这口气,画儿可以咽下了,她却咽不下。等过些时候,画儿的身子好差不多了,这个公道是定要讨回来的!柳府虽不入朝,也不是好欺负的!

    眼看画儿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柳府众人的心也一天天定下。医圣瞧着画儿的复原情况不错,他又在柳府盘桓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七绝谷一趟,便告辞走了。眼看到了年关,人人都忙起来,打祭备礼,送往迎来,且不说长宁和大少夫人了,就连长亭长乐也被拉去帮忙。如此一来,画儿成了府里最闲的人。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夜,大家一起吃了年夜饭,放了爆竹,守岁领红包。新年的喜庆冲淡了自画儿中毒归来后府里阴沉的气氛,众人都想着,这新一年里,可要交个好运,再别这么多灾多难了。

    年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画儿在府里养了半年,早闷得要命。眼看这春日又来,如何耐得住?况自己身子已经没有甚么大碍,只是娇弱些,更容易疲倦,体力差了罢。于是便央了众人,无论如何让她趁着春光,出去走走罢。众人瞧着也应该是无事的,便许了她,只是还要穿男装,多带几个人去才好。长宁更是小心,只叮嘱她去慈恩寺,那里是佛门净地,香火鼎盛,就是皇家也常去那里拜佛的,料想不会有人在那里生事。画儿应了声,换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男装,带着晴霜晴雪和几个身手高强的护卫去了慈恩寺。

    那慈恩寺是百年古刹,庙宇森森。善男信女们来来去去,个个都是一脸虔诚。画儿到了正殿,晴霜说也拜一拜,求菩萨保佑平安罢,画儿便也拜了,心里不由苦笑。经过江南这一事,自己心有余悸,她们也成了惊弓之鸟。到了偏殿,却见那里摆放着抽签的东西来。

    “公子,全京城人都知道,慈恩寺的签最是灵验的,公子也抽一支,测测运势罢!”一旁跟来的小丫头说道,画儿想一想,便拿起签筒,摇了一摇,抽出一支签来。定神看去,却见签上赫然十四个大字——“出巢新来灵巧燕,归于宫阙帝王家”!画儿一惊,签落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去捡,回身便走。后面晴霜晴雪和下人们赶紧跟了上去,却在偏殿门口与慈恩寺老住持擦身而过。

    老住持看她们一眼,到殿中添香,却见那支签落在了地上。“奇哉!奇哉!这支签自三十年前当朝圣母皇太后入宫前来拜佛,已有三十年未曾被人抽过。今日怎被一位男子抽了去?”将签重又插回签筒里,老住持自去打坐。佛门清净地,不问红尘俗世,却不知外面青冥绿水起波澜。

    离了慈恩寺,画儿与晴霜晴雪坐在车中,却是心乱如麻。那签上的十四个大字一直在眼前晃,却是再抹不掉的。晴霜晴雪正想拿话去劝解,三人却突然听到车外行人的说话中闪过一个熟悉名字来。画儿忙命停车,让丫鬟叫来那说话的行人细细追问。她在柳府中半年,足不出户,这一问方才知晓,原来,这一年来,京里最大的新闻,是当今爱弟祺王,自一年前隔帘听了“天下第一花魁”兰若姑娘一首琴曲,便生了爱慕之意,这一年来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机苦苦追求,却连佳人的面也没有见到。三人听了这消息后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叫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却又如何是好?

    待到了柳府门前,却见太夫人身边的绿云在那里候着,见她们回来便迎上前来:“姑娘可回来了!方才府里有两件大喜事来,先是太后传了恩诏,说三日后赐宴内外命妇,然后府里又来了贵客,太夫人只让我告诉姑娘,说是谷里来的!让姑娘回府便去厅里见客呢!”

    “谷里来人了?咱们瞧瞧去!”画儿精神一振,带着晴霜晴雪往正厅去。到了正厅,却见到府里的主子们都在那里,陪着一个她不认识的老人说话。

    太夫人见她进来,向她挤了挤眼,回头向那客座上仙风道骨的老人道:“这是我家的远房侄子,先生神机妙算,便也给他看一看运势罢!”画儿一听,便知道这是七绝谷中自己唯一从未见过的“卜”的传人了。画儿在七绝谷中时他便一直不在谷中,是以未曾见过。

    那老人细看画儿面相,不由眼睛一亮,却又随即黯淡下来:“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太夫人笑问道。

    “可惜了竟是个男子!此等面相,放在男子身上竟也是不错的。但若是女子,合该是统率六宫,母仪天下,君恩独宠,无上尊荣。所以我说,可惜,可惜了!”

    厅中众人俱愣怔住,画儿脸色苍白,只觉得荒谬无比。这不是武则天的戏码吗?怎么反在她身上上演?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对老先生不大恭敬,画儿仍是在心里默念几遍,缓和一下惊跳的心绪。

    帝国的皇宫,分为东内和西内。东内是皇帝后妃起居之地,西内却是祭祀奉先,处理事务之地。东内里前朝后寝,比西内不知大了多少。前面是帝皇上朝问政的乾清宫,太极殿,文华殿,武英殿,养心殿;往后便是坤宁宫,承乾宫,永和宫,长春宫,文德宫,睿思宫,掖庭宫,储秀宫,主要的八宫十六殿整整齐齐,其余还有数不尽的宫室。原先历代帝皇起居都在西内,自先帝即位以来开始修建东内,到圣景五年方才全部修完,真真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圣景五年修完之后,帝皇便将三省六部,太医太史各官署一并挪到东内来。西内是大明宫,奉先殿,翊坤宫,长庆宫,上阳宫,长信宫,金雀宫,寿顺殿,福康殿,住的都是先帝的后妃并圣景帝不得宠的嫔妃,大明宫和奉先殿是祭祀之所,也并不常用。东西内之间引金水河隔开,河上取天子九五之数,修九座金龙桥,左右四座行走嫔妃尚宫内侍太监,中间一座唯有帝皇可以踏上。

    圣母皇太后赐宴,内外命妇们这日都大妆朝冠而来,画儿跟着柳府的夫人们,第一次仔细打量这昭示着赫赫天威,皇家气派的帝国皇宫。虽然好奇之极,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踏进这里。但这一趟,却是非来不可,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几日前经历的那一天,现在想起来犹是胆战心惊。隔日她去长公主府里,正巧长公主身体不适,太医正在用药。她瞧了瞧药方,添了几味药上去,见长公主身子不好,便也没多说话,就回了柳府。可事情不容她再等下去,今日太后赐宴,长公主定是要到场的,她便求了柳府的夫人们带她进宫来,无论如何要把事情在今晚交待清楚。

    她带了晴霜晴雪,扮成丫鬟跟太夫人进宫来。按礼制规定,一品国夫人进宫,是可以带上四个丫鬟的。太后赐宴,她随太夫人在西阶下首第三位,长公主正巧坐在东阶下首第二位,彼此竟是斜对面了。长公主定是瞧见了她,一会子就遣了女官来,悄悄的领画儿到了梨雪苑内。

    “姑娘在这里等一会儿,长公主马上就到了。”女官恭谨的说。

    “是。烦劳了。”画儿答应一声,那女官便去守了一侧的苑门,留她一人在梨雪苑中等候。

    这一日晚上,按惯例帝皇召了主要臣工奏对,垂询国事。待臣工们都退下后,却独独留下了祺王。

    “皇兄将臣弟召回,可是有甚么要紧事情吗?”祺王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王爷,但手段果决,头脑精明,与明王一掌吏治一掌军机,是帝皇的左右手。

    “今夜月色正好,前日听李修仪说,梨雪苑内此时正是美景,咱们瞧瞧去罢。”帝皇丢下御笔站起,高远忙捧了明黄的绣五龙披风跟在后面。

    “臣弟遵旨。”祺王答应一声,略略退后半步跟在圣景帝后。今晚月色皎洁,帝皇摒退了上来打宫灯的内侍,护驾的龙骑尉也没有跟来,只三人慢慢向梨雪苑行去。

    “小五,朕眼看都要一年,你那位‘天下第一花魁’,还是连面也没有见着?”圣景帝今晚心情甚好,竟问起这等事来。

    “臣弟哪有皇兄这等好福气,月前才纳了佳人在侧,我这还是一点消息也无。”提起这事儿,饶是祺王也不禁苦笑。一旁高远却在心底暗暗叹息。月前陛下新封了李修仪,赐居东内缎聆殿,常常临幸。宫中人只道李修仪得宠,却不知陛下全是移情作用,李修仪与那人眉眼略微相似,便得了陛下宠幸,这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小五,朕记得先皇已经为你定下了亲事,是前朝兰大学士的长女吧?虽说兰大学士已经告老还乡,此事若传扬出去,娶正妃前即纳侧室,也是不妥。”圣景帝回头看祺王一眼。

    “皇兄多虑了。自古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她便知道了又能如何?”祺王不以为意。圣景帝一笑,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花心思,一切全由弟弟去。抬眼三人已走到了梨雪苑的门口,守在门边的女官见帝王驾到,早跪伏在了地上。

    “这不是皇姐身旁的侍女吗?怎么在这里?”祺王见那女官面熟,不由问了一句。

    “启奏陛下,长公主要和好友在此叙话,命奴婢在此守着。”女官诚惶诚恐的回话说。

    “哦?皇姐到了苑中?”

    “奴婢不知。奴婢带那位姑娘来时,长公主还未到。这一会儿兴许从另一侧的门进苑了也说不定。”

    “高远,进去瞧瞧皇姐到苑中没有。若是在,就把那披风给皇姐,夜深风大,看她着凉。”圣景帝吩咐道。

    “遵旨。”高远答应一声,捧着披风进苑去了。

    高远捧了披风进去,圣景帝与祺王便站在那苑门口,边赏玩那月色边说笑了一回。两人正待往前走,忽然见高远自苑内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两人俱是一惊,高远是帝皇近侍,自小服侍在身边的,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再大的场面也是见过的,如今却这般失态!难道长公主出了甚么事情不成?

    “陛下,奴才该死!”高远一到圣景帝面前,即跪下请罪。

    “出了什么事情?”圣景帝早没有了方才的闲适,面沉如水。

    “请……请陛下移驾苑中,便知端底!”高远深深叩头。当初试探画儿一事,是他负责去办的,方才到了苑中,他一眼瞧见,几乎吓昏了过去。帝皇不发一语,向苑内走去,祺王随后跟上,那守门的女官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吓的浑身颤抖的跪在那里。高远捏一把冷汗,急忙也跟了上去。

    圣景帝步子迈得飞快,却在接近一丛水晶兰时猛然停了下来。后面的祺王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忙稳住了步子。水晶兰,是从西域引进的一种兰花,花色洁白近乎透明,故称“水晶兰”。这种植株能长到人的腰部那么高,叶色翠绿,可爱非常。定睛看去,水晶兰旁的青石椅上,睡着一个纤弱的女子。淡青绣着兰花袄,月白绣上木兰裙,玉色的绣鞋罗袜,看上去衣衫单薄。依然是眉目如画,只是不见当日的笑如春山,反添了疲累倦困之色,发辫垂下耳旁,更显柔美宁静。圣景帝衣袖下双拳紧握,心中又惊又喜,又恼又怒。忽然传来脚步声,三人都武艺高强,耳聪目明,圣景帝迅速闪到了花树后。料想是皇姐到了,且听一听怎么说。

    “人怎么睡在这里?”长公主带了晴霜晴雪从筵席上过来,见画儿就这么歪倒在青石上,不禁皱眉问道。晴霜晴雪忙上前去唤醒了画儿来。

    “……静敏。”画儿揉揉眼,坐起身来,向长公主笑笑。自己这不中用的身子,虽然今晚的确是劳累了些,但没想到只坐了这么一会子,就在那青石上睡着了。

    “你上次去我那儿时,我没顾得上问你。你这是怎么了?本来一个活泼泼,好端端的人,怎么去一趟江南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长公主看她苍白的面色,不由心疼的问道。

    “……说来话长。”画儿想起陈夫人的事情,不由得苦笑。一旁晴霜晴雪早耐不住,把事情一一向长公主说明了。长公主和树后那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再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等女人的,又偏偏让画儿给碰上了,医好了人反遭毒害,真真是没有天理的事情。饶是长公主这等好性子的人,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静敏,且先别说这件事儿,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儿要求你的。”画儿想一想,不能在皇宫里久待,还是早早把事情说了就走罢。

    “什么事情?但凡我能做到,就没有不应的。”长公主忙答应着。

    “那个……”想起这件事来,画儿又不禁苦笑:“静敏,你知道,现在京中最大的新闻是什么吧?”

    “传的沸沸扬扬,我能不知道吗?小五使尽了手段,他若是真心也就罢了,若是逢场作戏,可就真真是缺德!上天若真有报应这一回事,他再这么下去,早晚应了报,栽在女人手里!”说起这件事,长公主叹道。

    “果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令弟已经栽在女人手里了。”想起祺王来,画儿不禁满心同情。

    “啊?这话怎么说?”长公主急忙问着。

    “据我所知,令弟是有未婚妻的,是兰大学士的长女,兰清君,是吗?”

    “没错。是我出嫁那一年,父皇定下的亲事。只是他迟迟没有娶过门罢了。”

    “那个,静敏,虽然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是‘兰’这个姓,真真是不多见的。兰若,兰清君,难道,你就没有联想过什么吗?”画儿小心翼翼,委婉地问。

    “你的意思是……?”长公主皱眉问。

    “她们是同一个人。”画儿一闭眼,叹了一口气。想起这件事来,她就觉得很是头疼。

    “我的天哪!”长公主支撑不住,一下坐在了画儿旁边。

    “静敏,你是知道我的来历的,清君的母亲,是七绝谷谷主的妹妹。所以,清君从小就被送进了七绝谷,受谷中几位先生的教导,因此不曾在外人面前出现过。所以,她老家济州,就有了传言,说是兰大小姐相貌奇丑,身有残疾,不敢见人!两年前,清君从七绝谷出了师,回了济州老家。当日她本来是想直往家里去的,谁料听街上人说,祺王现下在济州别馆。清君自小与祺王定亲,却不曾见过他,一时好奇心起,她又是有武艺的,就夜探别馆。这一探不要紧,给她探出了一大堆事情来。”画儿细细说来。

    “什么事情?”长公主急急追问。

    “当夜,她瞧见祺王招来济州城的名妓花魁们,在花厅里饮酒作乐。你那位令弟,许是听了外面的传言,酒又喝多了,竟说了一句混帐话来!”

    “小五又造了什么口业?”长公主抚着额头,连连叹息。

    “他说,宁聘花魁女,不娶兰清君!清君听了这一句话,当时只气得七窍生烟,连家也没有回。当时清君便想着,这种夫婿,不要也罢。也真是巧,那年正巧上京的花街柳巷举办了一个什么‘花魁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竟去参加了那个花魁赛,还夺了‘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来!这几年,谷里的人当她在济州老家,济州的人当她还在谷里,竟让她瞒了这两年来!年前若不是令弟使计来试探我,又正好找上了清君,只怕她连我也瞒着了。如今,再不能让她胡闹下去。你便去向令弟说,让他退了这门亲事儿罢!”画儿摇头。

    “这也真是报应!小五也有这么一天!”长公主不无快慰。

    “这一年来,清君冷眼看着祺王的笑话,我约莫着她的气也消了,想着无论如何,赶紧把这件事儿给她解决了才是。”

    “说的也是。”长公主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只是,你怎么进宫来?幸好今晚陛下按着惯例在养心殿召见群臣,不会到这边来的。要是碰上了,你怎么办?”

    “我上次去你那里,也是要说这件事情的。今日进宫,一来告诉你这事儿,二来跟你辞行。”

    “辞行?你又要去哪里?”长公主惊叫。

    “这次我也说不准,江南是去不得了,要么往塞北,要么往西域,反正都是要走的,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画儿微微一笑:“我明儿一早就走,东西都收拾好了。想着回来这半年也没有见你几次面,这次是一定要向你辞行的。”

    “……你不像是喜欢漂泊的人,这一走,我也大约能猜出来是为了什么事儿。”长公主轻叹一声。“你们七绝谷出来的人,个个都和旁人不一样的。不管是你还是兰小姐,竟都不是平常脂粉。你这一去,又要多久?”

    “这回,我打定了主意,三年五载,是不打算回来的了。你要保重,我写信给你。”

    “也好。”长公主强笑一笑:“咱们鱼雁往返的时候,你常有好辞写了来。今日也要留给我点念想。”

    画儿一笑点头:“好!”心中早有了主意,背对长公主略走几步,清朗朗吟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话音到此,忽转悠然:“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声气到此,又转亢然:“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长公主已听得悠然神往,那语声又渐渐转小:“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到此又顿住,长公主抬头看去,却见画儿转过身来,双眼亮得可比寒星——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一日晚上,柳府人人都沉浸在睡梦中,整个府邸一片宁谧。忽然马蹄声起,柳府大门被敲开,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原本应该寂静的夜里此刻一片人声鼎沸。好不容易将诸事安排好,画儿在睡梦中被叫起来,到了柳府的正厅,抬头一看,却见两位金冠蟒袍的王爷捧着一卷沉甸甸皇澄澄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物明顺,阴阳调和,是为天下正理。今有柳氏扬眉,秀钟华阀,静肃琼章,贞媛和孝,德昭闺仪。特诏入后宫,封贵妃,赐居承乾宫,昭阳殿。钦此!”

    晴天霹雳。

    ==============偶是分隔线====================

    偶的第一篇长评是负分的说~~~虽然有点伤心,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笑笑大人既然这么看,我也是没有什么话说的~

    这篇文章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写来也不为什么,我是凡夫俗子,写的也只是故事,英明神武也好,艳绝人寰也好,博君一笑耳。

    还是谢谢笑笑大人的长评~虽然是负分的,但毕竟是读了偶的文,花了心思来写。

    那个,谢谢大家的安慰。坦白说,我自己这几天也很苦恼,一来是要考试了,二来是这篇文还有很多的缺陷,要在以后的更新里慢慢的弥补。笑笑大人的长评,给我的打击是不小的。毕竟我很喜欢自己这篇文,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在jj上开这个坑,但是谁想到第一篇长评就是负分的,让我很心寒的说。

    这个坑是一定会填满的,弃坑很不负责任,我以前也碰到过弃坑的作者,所以大家不要担心这个问题。大家在留言里交流看法,提出本坑的不足,彼此讨论,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欢迎。但是能不能言辞委婉一些呢?笑笑大人的长评,恕我说句不恭敬的话,已经算是冷嘲热讽了。打负分我是没有什么话说的,但是有的时候,言语比任何锋利的武器都伤人。我希望,这个坑里留言的气氛是温和友好的,jj本来就有浮躁的情绪,希望这种浮躁的情绪不要染到本坑里来。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再次感谢给我写长评的大人,不管是正分的还是负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