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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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朦胧,琴声响起。

    朱韵被任迪的进步速度惊呆了。

    上一次听到任迪弹琴的时候,她最多也就是个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水平,现在忽然各种变奏扫弦,听得朱韵一愣一愣的。

    任迪弹完,将琴放到一边,与朱韵并排坐着。

    朱韵说:“好厉害。”这次是由衷的。

    任迪耸耸肩。

    静了一会,朱韵忽然说:“挺值的。”

    任迪有点疑惑。

    朱韵指着她的琴,说:“能弹这个,不来上自习挺值的。”

    任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动了动嘴角。

    朱韵觉得,这是她与任迪认识以来,她最接近“笑”的一个表情。

    面前多了一张纸片。

    朱韵接过,借着黯淡的夜光,看到上面是一个地址。

    “我的工作室,你不想在学校待了就来这坐。”

    “工作室?”

    “离学校不远。”

    朱韵点点头,将纸片收好。

    任迪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透出一股疲倦之意。

    “很累啊。”朱韵问道。

    “嗯,晚上还得去找李峋。”任迪拿起旁边的水瓶,拧开喝水,低声抱怨,“又得跟那个狗屁柳思思抢人。”

    “柳思思?”朱韵想了想,“艺术学院那个?”

    “对,没滤镜不敢照相的那个。”

    “……”

    柳思思是李峋女朋友,可乐瓶身材,假人一样。

    任迪哼笑:“那塑胶女人恨不得长在李峋身上。”

    朱韵想起之前方舒苗说的话,说:“李峋女朋友,好像换得挺勤的。”

    “没错。”任迪喝完水,把瓶子塞回包里,“臭痞子,私生活混乱。”

    朱韵小声说:“那你平日要注意好啊。”

    “注意什么?”

    朱韵也不敢说得太直白,谨慎解释:“就是……措施什么的……”

    任迪先是奇怪地看着她,后来忽然领悟,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我的天!”任迪乐起来丝毫不注意形象,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朱韵:“……也不用在地上打滚吧。”

    任迪爬起来,狠狠地拍了朱韵一下。

    “你真他妈逗!”

    朱韵:“……”

    任迪盘起腿,从衣服里掏出烟,递给朱韵。

    “要吗?”

    朱韵摇头。

    “不要?”任迪叼着烟,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用低哑的烟熏嗓对她说:“你抽,我就告诉你点好玩的事。”

    朱韵默不作声地取了一支烟出来。

    任迪笑得意味深长。

    烟草的味道进入肺腑,夜都漫长了。

    “我跟李峋不是那种关系。”

    “哦。”

    任迪抽了一口烟,说:“我不喜欢他,不过……我们寝室倒是有个人喜欢他。”

    朱韵像第一次抽烟一样,被呛得咳嗽起来。

    寝室一共就仨人,连排除法都不需要了。

    任迪胳膊垫在膝盖上,哼笑一声,“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坚持留在基地,她那个脑子跟李峋的项目很吃力的。”

    朱韵看向任迪。

    任迪:“怎么?”

    朱韵摇摇头,说:“你是为了让我压惊才给我烟的?”

    任迪咯咯笑,笑完还是那句话:“你真他妈逗。”

    朱韵坐回去,在烟雾中细细思索之前的蛛丝马迹。

    原来之前方舒苗跟她提及任迪与李峋时,含糊其辞的语气下,藏得是嫉妒?她喜欢李峋……什么时候的事?

    “没戏。”

    任迪冲远处吐了长长的一道烟雾,没有任何情感地评价:

    “她坚持不了多久,李峋这人……一般女人跟不住他。”

    *

    那晚朱韵踩着门禁时间回到宿舍,屋里方舒苗正坐在凳子上发呆。

    朱韵过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回魂了诶。”

    方舒苗醒过来,看见是朱韵,顿时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着朱韵的胳膊。

    “朱韵,救命!”

    朱韵一惊,“怎、怎么了?”

    方舒苗将书桌上放着的两张纸拿来,给朱韵看。

    “这个这个,你有啥招吗?”

    朱韵拿过纸,细看了一下,上面列举的是网站的功能需求。

    朱韵:“这是什么?”

    方舒苗瘫在桌面上,“实践基地的项目。”

    朱韵仔细看着上面一项项的要求。

    “你们想要练习开发网站?”

    方舒苗回头:“不是练习,你往后翻。”

    朱韵直接翻到第二页,看到最后落款的是一家公司的名字。

    她再次抬眼看向方舒苗,后者神态茫茫然,“朱韵,他打算去接外面公司的网站外包。”

    朱韵一语不发,重新看第一页内容。

    “你们怎么分配这些功能?”

    “如果能拿下来,到时候一人一个?我也不清楚。”

    朱韵点点头,又问:“那怎么才能算拿下来啊?”

    “拿个屁啊!”

    “……”

    方舒苗直起身子,眉头紧皱。

    “你看看那纸上写的,里面的功能要求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能做出来的。而且外面那些竞争对手都是专业做it外包的,经验多丰富啊。”说到这,方舒苗不禁长叹:“项目要完成才能加学分,明知道完成不了还做,我们得白搭多少时间。”

    朱韵将材料还给她:“那你打算怎么办,退出?”

    “啊?”方舒苗好像被问住了,“退出?”

    她好像还没有考虑到退出的问题,怔怔地看着手里两张薄薄的纸,又开始新一轮发呆。

    这次朱韵没有再打扰她,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动动鼠标。

    临走时没有关掉的电脑重新亮起来。

    屏幕中心那颗鲜红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窗外夜色黑沉。

    任迪还在弹琴吗。

    坐了一会,朱韵小声说:“方舒苗,你想写哪个功能,我来帮你吧。”

    方舒苗激动得跑过来给朱韵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两人在杂七杂八的一堆功能里,挑了个“相关产品推荐”。

    蓝冠食品公司主营零食和营养品生产,已经十几年了,但在现在互联网发展的大环境下,传统产业有点经营不下去了,想要转型。

    朱韵拿到题目后,开始尝试构思草图,搜索相关素材。

    朱韵没日没夜地搞了一个星期,功能实现得差不多了,她打包起来,让方舒苗带去基地。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做,到底成不成朱韵自己也不清楚。

    周六清晨,朱韵醒得很早,爬下床,手掌撑着下巴在凳子上坐着发愣。桌面上全都是从图书馆借来的网页开发书籍,她来来回回翻得都要烂掉了。

    方舒苗今天的行程是早上去开会,下午参加实践基地的活动,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朱韵全天吃饭都没胃口,等方舒苗一回来,朱韵马上问她:

    “怎么样?”

    “什么?”方舒苗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基地。”

    “啊……”方舒苗耸耸肩,“他说不能用。”

    朱韵心里一凉,连为什么都忘问了。

    方舒苗又说:“不过他说做出一个功能就算贡献项目,我的学分ok了,也不用退出项目,朱韵你真是天才!”

    天才个鬼。

    朱韵终于问出口:“为什么不能用?”

    方舒苗眨眨眼:“他没说。”

    朱韵险些吼出来——你倒是问问他啊!

    可能是朱韵意念太过强大,方舒苗搬着凳子过来解释。

    “喏,是这样的,虽然基地现在差不多稳定在十几个人左右,但是真正的核心团队就那么几个人。李峋和高见鸿是中心,他们天天在一起,第一时间推进度,把握整体框架,可能是你写的程序……跟他们思路不一样吧。”

    他们什么思路?

    功能已经实现了,还要有什么思路?

    朱韵胸闷气短。

    她有些庆幸自己晚饭没吃太多,不然肯定胃疼。

    “别想啦,他们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来!给你这个!”方舒苗从后面拿来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个小熊双肩包。

    “我前天去商场买的,这次太谢谢你了。”

    朱韵摆手,“不用了,我也是学习。”

    “不行,你必须收着,不然我过意不去,明天晚上我再请你吃饭。”

    “真不用了,你太客气了。”

    “拿着拿着,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必须庆祝一下。这星期我这心呐……七上八下的。”

    当晚。

    朱韵做了梦,梦里一堆小熊在她身上踩来踩去。

    第二天依旧踩来踩去。

    ……

    连续被踩了三天以后,朱韵顶着熊猫眼,带着程序去找林老头。

    她实在无法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朱韵没有告诉林老头这是给实践基地做的项目,她只说最近在自学,做了一个功能,想看看哪里还有不足的地方。

    林老头沉默不语地看完整个程序,看向朱韵。

    这是让她有些熟悉的表情——当初她在办公室里,林老头就是这样看着李峋,跟他讨论问题的。

    这表情让她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林老头:“朱韵,我发现你写的代码都很短,应该精简了很多遍,对吧。”

    朱韵点头。

    “这是对的,俗话说代码就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

    “……”

    “但简洁不繁复只是一个方面,你就差那么一点点,你需要更多的思考如何将你的思维抽象化,模块化。我在第一次上课时就说了,不要沉迷奇技淫巧,要着眼大局。”林老头关了编译器,顿了几秒,忽然问:“你很喜欢编程?”

    这问题让朱韵也顿了几秒。

    很喜欢吗?

    好像不是。

    不喜欢吗?

    好像也不是。

    那是什么推着她往那个方向走?

    “如果对实践有兴趣,我建议你可以去李峋那试试。”

    为什么。

    “一定会有帮助的。”

    是么。

    朱韵低着头离开,刚出办公室门,视线里多了一双脚。

    抬头,李峋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单臂夹着笔记本。虽然已经秋天了,可他还是穿着半袖,两边袖子撸到肩膀上,头顶金色短发,杂乱如常。

    逆着光,朱韵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稍稍一想,也该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加讽刺。

    “课代表是不是该听老师的话?”

    朱韵已经没力气跟他周旋了,转头往外走。

    三米开外,身后传来清澈又懒散的声音——

    “来不来啊?你来,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