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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乾隆爷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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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柿园战斗规模不大,在复汉军厚厚的一本战争史中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就现下这场陈州之战来说,李柿园战斗则是一个标志。它标志着清军骑兵的运动战开始了!

    陈州与周家口之间,周家口与郾城之间。在周家口被复汉军攻克的第二天,一支支清军骑兵彻底的活跃起来。他们不仅袭杀小规模的复汉军巡哨部队,攻杀运输部队,还要隐隐要分割复汉军前后彼此之间的联系。

    陈州已经被高元厚攻克了,但一场伤亡巨大的李柿园之战,让高元厚的战功黯淡了三分。

    陈鸣下一个目标就是商水,或者打颍河以南的区域,一直到信阳,这大片区域就都是陈鸣的攻击目标。而至于将来在豫东的布局,现在他有了周家口,有了陈州城,那就可以相对杜绝北面清军对于颍河以南区域的大局进攻。

    当然,以城池为中心,围绕着乡野,清军骑兵又多,以后少不了还是要有一番缠斗的。

    甚至说,想要彻底屏护陈州,少不了要把几个县变成许州、郾城、西平那样的地方。

    用一座座堡垒分隔着大地,然后一座座堡垒串联,组成一条条坚实的锁链。

    陈州府城东铁葫芦胡同。

    陈友河抽着烟杆,长长的一支镶银玉嘴儿烟杆,一明一灭的烟锅下缀着一个丝袋。陈友河吐出一口烟来,白色的烟雾笼罩着他整张堆满皱纹的老脸。跟三年前比,这位陈义和的大东家老了很多。

    在陈友河的下方,他的三弟陈清河,他年龄不比三叔小几岁的大儿子陈益元,两对眼球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大哥和老爹。他们能不能当官,能不能当上‘好’官,就全在老爷子一句话上了。

    复汉军攻夺的陈州,暗营埋下的棋子一部分就摆到了明面上了。陈清河和陈益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家中近两年往来的新朋友中,有好几个都是复汉军的人啊。

    这要是只有一个,也就赶巧了。可一下子有了四个,陈清河、陈益元就是猪脑子也知道陈家的掌门人——他们的大哥和老爹。与复汉军早有暗中的联系。

    复汉军刚刚拿下了陈州,可谁也不信清军还能从复汉军手里再把陈州夺回去。至于复汉军保卫陈州的决心,你看看复汉军暗营接连蹦出来的那些个棋子?这就是他们要扎根陈州的最好表现。否则谁会把宝贵的暗棋摆到明年上来呢?

    陈家在满清手下这几年受苦可受大了,家里的钱库、粮仓都要被满清给榨光了。

    复汉军打进陈州城的时候,陈益元就高叫着再不用挨宰了,叫着要重振家业。可现在一瞧还有另外一条更加光明的辉煌大道摆在他们脚边,陈益元就可把‘重振家业’四个字抛在脑后了。

    做生意哪有当官爽?更不要说陈汉的官场也并不禁止官员亲属行商。

    对于这一条,陈鸣就觉得是——脱了裤子放屁,纯属对此一举。

    你规定了官员亲属不经商人家就真的不经商啦?看看朱明,再看看满清,最后再瞧瞧改开后的红朝,何必欲盖弥彰呢。

    这一规定对于陈家来说只是一个小福利,真正让陈清河与陈益元为之振奋的还是一个官字。

    在中国这个官本位社会,‘官’字代表了太多太多。这几年陈辉祖不就是靠着一个‘官’字,把陈州的地皮都刮下去三五尺了么。

    “唉。你们既然下定了决心,老夫就舍着一把老脸去给你们求上一次。但老头子我先给你俩说明白了,新朝司法森严,你们既然走上官途,就要洁身自好,好自为之。万一犯了事,休要再求到老头子面前。我这张老脸可没那么大的面子给你们消罪过。”

    就在陈州城外双方兵马厮杀正烈,一支支清军骑兵纵横田野的时候,复汉军在陈州城内的统治却出乎意料的稳固了下来。本来仅是一颗小小的幼苗,随着陈家等多个陈州世族、大户的投靠,却仿佛上了屎丹利一样飞速的茁壮成长。攀枝错节,扎根在陈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与陈家等豪门大户投效复汉军的同时间,一批忠诚于满清的陈州官宦门第被毫不留情的连跟拔起。

    也活该这些人倒霉,落脚在陈州这个激战之地。如果是在南国非战区,很多小不严的,陈汉就高抬贵手放过去了。可现在不是,现在必须斩草除根,必须清楚一切’异类‘。

    陈益元脸上挂着冷笑,与身边吞咽着吐沫的三叔陈清河不一样,陈益元心理面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当初陈家被强逼着出钱出粮的时候,那些银钱粮食真的全进了国家手中了吗?能有三分之一就是不错了。

    陈辉祖拿走了一块,这些个官宦门第,跟在陈辉祖屁股后面耀武扬威的奴才,一个个也捞的盆满钵满。更让陈益元生气的是,很多人还明白无误的羞辱过他,羞辱过陈家。就因为陈家只有一个举人,而无有真正的进士官身。自从他听到陈汉要他们立‘投名状’这消息后,陈益元就盼着这一天到来呢。

    “三叔,不是侄子说你。就一个监斩,你至于吓得脸都白了吗?”

    “这天底下每天要死的人都比咱们要监斩的数量多出几百倍、几千倍。现在可是乱世,天下还没太平呢。怎么能怕砍人头呢?这又不是砍咱们的脑袋?”陈益元第一次觉得跟陈清河一块进官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胆子那么小,怎么能成大事,当大官?

    陈益元很兴奋自己接下的差事,因为他监斩的那几家人力,要砍头的人里,就有两个人,在过去时候好几次讥笑、嘲讽于他了。一句话,陈益元跟那俩人有仇!

    现在监斩自己的仇人,那何其快慰啊。

    “来人,给本官准备一个食盒来。”陈益元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报仇。这砍头之前他还要亲自去瞧瞧那俩货。想到马上自己提着食盒去见那俩仇人,后者目瞪口呆甚至哭泣哀求的模样了。“哈哈哈,畅快,畅快啊。”陈益元仰天大笑着。

    时间已经走到了十月初一。正午时分,鲁山飞鸽传来喜报。

    这天的子时,太子妃为陈鸣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母女均安!

    陈鸣大喜,几天来他一边遣送俘虏,积蓄军火物资,另一边就是满满担心着远在鲁山的妻儿。现在喜报传来,可算是安心了。“女儿好,女儿好啊。”

    这个刚刚诞生的婴儿虽然不是小王子,但也必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正是她的出现,她的老爹后院中才陆续有女子怀上身孕,而且她还是陈汉的长公主。无论从吉兆还是从实际,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她都不会比一个嫡次子跌份了去。

    陈鸣高兴的到第二天大军出击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守备一师两个旅留守陈州与周家口,陈鸣带着余下的人马于十月初二,大举向商水县杀来。

    后者的道路真的很够呛,复汉军一路走一路填坑垫洼。

    清军的马队确实很多,袭扰起来也真的很让人头疼。而郾城到周家口,周家口到陈州城沿线上,复汉军又一没有兵站,二没有坚固的营盘,短期内运输队想要在清军马队的威胁下安全的往来运送物资,确实是很不容易。

    小规模的运输队完全绝迹,还要在运输队里加上护卫的正规部队。

    但清军的骑兵马队再牛逼,他们也不可能向周家口和陈州城发起进攻,尤其是颍河上的几座桥梁被复汉军占据或是炸毁后,清军往来穿梭也变得不便起来了。

    在夺取陈州后的七八天里,陈鸣先是将大批的战俘送回郾城,而清军也算弄明白了热气球是什么东西了。周家口复汉军营寨里,经常有热气球升起。只要不是风太大。

    一下子拔高了几十米,周家口方圆十几里范围内都被气球队尽收眼底。

    ……

    商水县衙,气息一派紧张。夺取了周家口和陈州后的复汉军终于打过来了。

    主将恩惠,副将铁保,两人都不是无能的人。早年在西北吃了不少的傻子,不久前的汤庄之战,汪腾龙更是要拜谢铁保的救命之恩。

    二人以下,整个商水的清军有万人之多,周边还有汪腾龙的残部。五六千甘陕骑兵被复汉军的骑兵旅一仗打了个残废,可好歹还有三千多骑兵呢。只是士气非常的低靡。

    “来吧。”恩惠紧紧地握着拳头。

    “陈逆仗着热气球搞鬼蒙人,耍诈夺取了周家口,然后又趁着我军军心不稳,夺取了陈州。但是在我商水,就没那么容易了。”

    恩惠要比陈辉祖来陈州晚一些,是清军开始经营陈州防线的时候,人才坐镇商水的。商水这座往日很不起眼的县城,泼洒着他两年的心血。在恩惠看来,整个商水就是固若金汤的。

    那城外的沟渠、战壕,堡垒、胸墙什么的都不说,只说商水县城墙里头,大小火炮阵地五块,布置了整整三十门大炮,都是景山造的西式大炮!

    如果算上城墙上布置的大炮,还有城外的炮台,整个商水大小火炮直逼三位数大关。

    另外,商水城内也被他改造成了一座军事堡垒,整个商水县城的防御绝不是只靠一堵城墙。城内的重要建筑,如知县衙门、县学、仓库、练军和绿营的营房,还有县城里的叶、邓、高三家的宅院,都被改建成了小型的独立式堡垒,学习复汉军当年打防御战的做法,阵地中以碉堡为核心——内部储存水、食物和弹药,即使阵地全丢,里头的士兵也能单独坚持上好一阵子。

    城内的主要街道也统统构筑了街垒,老百姓更是在一年多前就纷纷被驱除出县城,也让暗营在商水县埋下的钉子近乎告废。

    恩惠对于商水的防御力十分有信心。即使他没有料到复汉军能造出特大号的孔明灯来,让他费了很大力气在县城里修筑的多块炮兵阵地变成了无用之举,但他依旧对商水县的防御力信心十足。

    换成恩惠自己来进攻商水,他实在想不出陈鸣能拿商水有什么法子。

    “诸位,大敌已来,陈逆挥兵商水。我等报效皇恩的时候到了。”恩惠抱拳冲着北京方向一拱,面色肃然的道:“此战,我军背靠坚城,内有铁壁,外有铁骑,乃天赐良机于我辈建功立业也。借此之战务必要大挫陈逆兵锋,以振我大清军威士气。”

    “诸公,勿要辜负了圣上的厚望。”

    “回去之后,立刻整军备战,严阵以待!”

    副都统铁保以下,一干军将起身聚到大堂中央,单膝跪地,大声喝道:“建功立业,报效皇恩。”就在陈汉对着南国的水灾和赈济工作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满清也使出了一招很厉害的杀手锏,将朝堂上的一应汉人重臣,还有军中的大批游击、参将以上绿营军官悉数抬旗,加入了汉军旗。其中刘统勋为首的一批骨干重臣,更一步被乾隆抬入了满军旗,还是上三旗。今后刘统勋就不是刘统勋了,而是刘佳·统勋。真正的变成乾隆也的奴才了!

    这场大恩赐就惠及了眼前不少军官。

    凡是入旗了的文武汉员,乾隆还在东北给他们赏赐了大片的土地。很多人的土地上现在已经被朝鲜棒子给塞满了。从春天到现在,一些工作效率高的土地上今天的粮食已经入仓了。

    ……

    南朝鲜,釜山港。

    往日繁华的朝鲜第一大港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是一个敌我两边多次往来拉锯的地方。

    冬天来了,清军退入了晋州城,釜山港由一支朝鲜降兵守卫着,然后他们就被一支打着壮勇营旗号的朝鲜军给击溃了。

    金基大正是这支朝鲜军队的首领。这个往日汉城的高门子弟,现在已经满面的风霜。

    他的眉宇间有着一股掩不住的愁苦。自从晋州城破,李祘在突围途中失踪,至今已经三个月时间了,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以说,只保存着生还的可能。而事实上,李祘是绝无生机了。那个国王在现下时候会一藏就是三个月啊。

    这三个月里不仅朝鲜人疯狂的在寻找他们的大王,清军也在认真的鉴别俘虏。结果都没有找到李祘的身影。

    金基大举着壮勇营的旗号继续抵抗清军,他的背后就是李祘的王后金氏,此时金氏已经移驾济州岛多时了。朝鲜王的王位依旧空悬,但金基大知道,那几个王室近支的家伙们,已经悄悄派出人手前往中国了。他们自己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与汉军拉关系,与国人面前刷声望。

    比如恩彦君李裀,比如前恩信君,现在的延龄君李禛,比如恩全君李禶。

    他们都是庄献世子的儿子,李祘的庶兄弟。

    金基大的大旗在釜山港上空高高的飘扬着,但是与那面显眼的将旗不一样的是朝鲜军的狼狈与不堪。金基大手下的朝鲜军足足有两三千人,而且这些士兵里至少一半人是真正的朝鲜官兵。甚至很多人就是汉城的禁军,比如金基大在龙虎营的旧部。

    可是现在这支军队却显得颇为狼狈,他们军装破碎,绝大部分的官兵都显得面有菜色。饭点很快就要到了,各个营帐外面都架起了大铁锅,每口锅都咕嘟咕嘟地翻腾着。乍一看颜色,红的绿的,眼观还挺不错。离近了再看,却能发现那就是一锅面疙瘩汤,而且是棒子面。

    那里头红的是辣椒,绿的是海边最最不值钱的海带。如果用勺子搅一搅,还能够从里面发现小鱼小虾、海螺,剁碎的螃蟹等。那都是从海边上捡的。

    这就是金基大部下士兵现在的食物,而就这还不能让士兵们放开肚皮吃饱。

    朝鲜社会等级森严,军队里也没什么官兵平等一说。底层士兵每人就只有一碗面疙瘩汤吃,而基层军官却可以敞开了吃饱。基层军官再上面的低层军官,每人还能有一个大饭团。而低层军官再往上的中层军官,那伙食就更滋润了。不仅吃的饱——一律白米饭,还有汤有菜,即使那汤只是最简单的泡菜汤、大酱汤啥的,即使那菜只是复汉军给他们的罐头和酱菜。

    复汉军自己的供应还很能保障,但是济州岛上已经收容了十几万朝鲜官民,再加上金基大等一帮子抵抗军,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人,整体的后勤供应已经非常困难,金基大手下的这些人能天天吃个半饱已经很可以了。

    当然,中层军官再往上的高层军官和金基大本人,那伙食就更好了。

    复汉军再缺物质也不至于就缺他们一撮人的啊。济州岛上的‘贵人’多了去了。金基大大帐里,即使只有罐头、腊肉、肉干,却照样是大摆酒宴,酸的甜的,香的辣的,一群人聚于一席,还有打扮艳丽的佳人以歌舞助兴,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不管这些人夜晚入睡的时候,有过多少次泪湿透了枕头。

    一年的时间,旧日的荣光就彻底的离他们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