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饕餮太子妃 > 58、晋江文学城首发

58、晋江文学城首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裴延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瓦舍,昏黄的光线从木窗照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他蹙起眉头, 刚想起身, 胸口和背上的疼痛无比清晰的传来, 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下一刻, 一声迷糊的嘤咛在手边响起。

    裴延侧过头, 就看到趴在床上, 睡眼惺忪的陶缇。

    陶缇睡得还有些迷糊, 抬手揉了揉眼,见他一双黑眸望着她, 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来,“殿下,你醒了!太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渴不渴, 饿不饿?”

    也不等他回答, 她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高热已经褪去, 陶缇松了口气, “浩哥儿没说错,徐老伯的医术真不赖, 他才喂了你一副汤药, 你的烧就退下去了。”

    裴延看向她,心头有不少疑问, 想要开口,但嗓子实在干涩的厉害。

    陶缇看出他的难处,一拍脑门, 反应过来,“殿下,你是想喝水对吧,我这就给你倒。”

    她赶紧起身,去桌边倒水。

    裴延这才发现她换了一身衣衫,是件浅蓝色的粗布衣裳,没什么花纹,还有些偏大,穿在她身上,愈发显得她娇小。发髻也换成寻常妇人常梳的矮髻,簪着一根木簪。

    一张小脸虽然未施粉黛,但十六岁的好年华,肌肤白皙,嫩得能掐出水似的,还透着桃花瓣般粉嫩的好气色。不过到底一天一夜没好好休息,眼下泛着些许乌青,眉眼间也带着倦色。

    陶缇端着茶杯回来,一只手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又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殿下,来,喝水。”

    她这般自然的靠近,裴延心头微动,垂下眼,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的水喝尽。

    “殿下,还要喝么?”她轻声问,柔和的气息不经意拂过裴延的耳畔,他的耳朵有几分发烫。

    “不…用了……”他沙哑的开口,还是虚弱的。

    陶缇扶他重新躺好,又拿薄被给他盖好,温温柔柔的说道,“殿下,你还记得我们进洛阳城之前,在一座山神庙避雨的事么?”

    裴延静静的看向她,“嗯。”

    陶缇黑眸中闪着亮光,难掩语气中兴奋,“那回一同避雨的不是还有一对祖孙俩嘛,就是走之前还送了野菜给我的。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我第二次去找人帮忙时,正好遇到他们祖孙俩。那老人家是药农,也是一位大夫,咱们现在就住在他家!”

    裴延了然,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哑声道,“真是幸运。”

    “是啊,我见到他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陶缇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小嘴叭叭叭道,“那位老人家姓徐,他家小孙子小名唤作浩哥儿……唔,咱们现在的位置,是洛阳城外四十里外的桃源村。真是飘得有够远的,也不知道展大人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得知目前的位置后,裴延平静的思考起来。

    虽说刺杀时,陶缇突然出来,是他始料未及的,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还挺不错?

    至少……比他一开始所设想的效果,要好很多。

    他回过神来,淡淡道,“别担心,最多三五日,他们便会寻到这里,孤正好也能养养伤。”

    听到他这样说,陶缇也放心了,“那就好。”

    两人安静了下来,裴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温和的看向她。

    感受到他投来的视线,陶缇有点紧张,小声道,“殿、殿下,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裴延笑了,“阿缇你这样穿戴也挺好看的。”

    陶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蓝布衣裙,这……好看?

    她不由得对裴延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轻咳了一声,她道,“徐老伯家中没有女眷,我身上这衣服还是村里的一位婶子借的。”

    “发髻是你自己梳的么?”

    “……不是,也是那婶子帮我绾的。”陶缇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说起梳头发这事,她是真的头大。前世她一直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基本用梳子抓两下就好了。可到了这里,贵女们都无比宝贝这一头青丝,头发养的又长又厚的,打理起来极其不易,更别说挽起发髻了。

    见她惭愧的垂下头,裴延轻笑一声,“没事,以后孤帮你梳。”

    陶缇心脏猛地一跳,脸颊也是一阵烫。

    她赶紧起身,结结巴巴道,“那个,灶上还温着药,我去看看,你、你先躺着歇息……”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裴延哼笑一声。

    须臾,他敛起笑意,淡漠的盯着屋顶。

    昨夜遇刺,下落不明——

    大概明日傍晚,这消息便能送入父皇的耳中吧。

    他还真的有些好奇长安那一众人的反应了。

    ………

    不多时,屋内重新响起脚步声。

    裴延转脸去看,来者不是陶缇,而是那个十岁的小孙子。

    他端着一碗药过来,乌溜溜的眼珠子打量着裴延,怯生生道,“大姐姐说她要准备做晚饭了,让我来给你送药。”

    裴延淡淡看了眼这个孩子,扯出一抹浅笑,“有劳你了。”

    浩哥儿见他笑了,心道,看他昏迷的时候,一副神仙般矜贵、不好接近的样子,没想到醒来后,脾气好像还挺好的?

    他走上前去,先将药放在一旁,问道,“这位郎君,我扶你起来?”

    裴延说了声多谢,在他的帮助下缓缓坐起,身后靠着枕头。

    “你要我喂你喝药吗?”浩哥儿端起药碗,悻悻的补充了一句,“是大姐姐说的,她说你胸口和手臂上都有伤,若是你不能自己喝,让我喂你。”

    她倒是交代的细致,人却躲得远远地。

    裴延这般想着,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接过药碗,淡声道,“我自己能喝。”

    汤药是温热的,入口刚好,就是苦味太重,但对裴延来说,喝药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在他体内流淌的,一半是温凉的血液,一半是苦涩的汤药。

    见他一口气将碗中汤药喝完,浩哥儿惊讶的张开了嘴,“哇,你好厉害,这么苦的药你就直接喝下去了。”

    裴延笑而不语,浩哥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得发紫的李子来,“这个,你吃,这李子山上摘的,可甜了。”

    “你留着吃吧。”

    “那可不行,这是大姐姐叫我拿来给你吃的,说是喝完药没有蜜饯,让你吃两个李子去去苦味。”

    听到这话,裴延心头微动,她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

    修长的手接过那两个李子,啃了一口,酸甜的汁水盈满唇齿,甜甜软软的,嘴里的苦涩味一下子淡了许多。

    待吃完李子,他问浩哥儿,“我身上的衣裳是谁的?谁给我换的?”

    他现在穿这样一袭深青色棉麻长袍,面料洗得柔软,虽不够华丽,但穿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息,像是进京赶考的年轻书生一般。

    “这是我阿爷的衣裳,我和我阿爷一起给你换的。”

    说到这里,浩哥儿歪着脑袋,疑惑问道,“这位郎君,你与大姐姐不是夫妻么,怎的她给你换个衣裳都不好意思?”

    裴延,“……”

    好小子,真会问。

    他沉默了一阵,忽的,想起一件事来,拧起眉头问道,“你们帮我换衣衫时,可曾看到个紫棠色的香囊?”

    “香囊?好像是有一个,不过脏的厉害,和你换下来的衣袍一起放在外头呢。”浩哥儿问道,“郎君你要那个?我给你取来。”

    “多谢。”裴延道。

    浩哥儿去外转了一圈,很快将那个样式并不华丽的香囊给了裴延,他心里还嘀咕着,就一个香囊而已,有什么特殊么?

    却见这俊美郎君将香囊打开,从里头拿出两根红绳子来。

    这下浩哥儿更是不理解了,啊,就两根普通的红绳子,这有什么稀罕的?

    裴延看到那红绳还在,绷着的嘴角放松,思索片刻,索性直接将两根红绳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省得丢失难寻。

    他系好红绳后,与浩哥儿聊了起来。

    他待人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浩哥儿与他说的十分高兴,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点防备都没。

    一大一小聊得热络,没过多久,一阵诱人的香味从门窗外飘了进来。

    浩哥儿顿时停住了话头,扬起下巴,眯着眼睛,深深地嗅了几下,“好香啊!”

    屁股底下就跟长了虱子一般,坐不住了,他不好意思朝着裴延笑了笑,“我去看看大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完,他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厨房里。

    陶缇撸着袖子在灶台前忙活着,徐老伯坐在石墩上,往炉灶里面添柴火,熊熊火光照得他一张老脸都红彤彤的。

    “陶娘子,可还要再添柴?”

    “不了不了,菜也做得差不多了,炉灶里的剩柴蒸一条鱼,绰绰有余了。”

    陶缇边说着边将锅里的小炒黄牛肉舀了出来,动作潇洒的洒在盘中,那个半圆形的锅巴上。

    锅巴是现炸出来的,还热着,炸的金黄焦脆,油光闪闪,炒好的黄牛肉均匀洒在锅巴上,顿时发出“刺啦”的诱人声响,牛肉的香味混合着锅巴的米香,这滋味真是馋得人口水直流。

    循着香味而来的浩哥儿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肴,不由得感叹道,“哇,大姐姐,你太厉害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这么多好吃的!”

    陶缇动作麻利的往鱼肚子里塞葱结,笑道,“想吃的话,那就赶紧去洗手,再把菜端上饭桌。等这条鱼蒸好,就能开饭了。”

    浩哥儿一听,立马站直身子,乖乖听令道,“好,我这就去!”

    看着小孙子来回端菜,高兴的跟过年似的,炉灶前的徐老伯很是感慨,孙子跟着他,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陶缇见他神色凝重的样子,轻声问道,“徐老伯,您怎么了?”

    徐老伯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浩哥儿一向顽劣调皮,老夫还是头次见他这么听话,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陶缇笑了下,“浩哥儿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虽然调皮了些,但能看出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孩子。”

    说到这里,她不禁想起与浩哥儿差不多的五皇子来。相比与那位豪横的小爷,浩哥儿算得上十分乖巧懂事了。

    ……

    祖孙俩的房子不大,中间一个堂屋,左右两个厢房,中间一个小院子,平日里晾晒着各种草药之类的。后院搭了个小竹楼,算作灰袍老人的书房,书房旁就是一片菜地,种着一些简单日常的蔬菜。

    当红霞布满整个天空时,小院子里的饭桌上,也摆上了热乎的三菜一汤。

    浩哥儿早就迫不及待的爬上桌,盯着那菜肴眼睛发直,但他虽然馋,却懂礼貌,见阿爷和大姐姐都没动筷,也乖乖地按捺住小手,坐着等。

    “你们饿了先吃吧,我进去看一下我夫君。”陶缇笑道,将身前的围兜取下,转身往左厢房走去。

    屋内,点了两支小小的蜡烛,照亮一小片空间。

    裴延正闭目养神,蓦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

    陶缇走到他身边,柔声问,“殿下,晚饭做好了,你能起身么?还是我给你端些送过来?”

    “我出去与你们一道吃吧。”裴延一只手撑着起身,轻笑道,“我伤的是上半身,下半身没有受伤。”

    见他高大的身形还有些摇晃,陶缇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道,“还是我搀着你吧。”

    裴延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她扶着自己的手,薄唇微掀,“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橙色的夕阳余晖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

    裴延看向方方正正的小院,院里那棵茂密的大榕树,方桌上热气腾腾的新鲜饭菜,桌前的黄发垂髫,角落里的小猫小狗……一阵从未有过的安稳情绪涌上心头。

    这样可真好。

    这般想着,两人一起落入座。

    桌上的饭菜还未开动,一道清蒸鲈鱼,一道牛肉锅巴,一道清炒菜心,还有一道酸菜豆腐汤,都是些家常小菜,瞧着却有滋有味。

    裴延向徐老伯道谢,徐老伯摆了摆手,笑道,“裴郎君这些客套话晚点再说,先吃饭,这菜怪馋人的,凉了滋味就差了。”

    浩哥儿早就馋得不行,小脑袋也点着,“是啊是啊,吃饭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裴延和气的笑道,“好。”

    众人拿起筷子一起吃了起来,浩哥儿最感兴趣的是牛肉锅巴,徐老伯则是先舀了一碗酸菜豆腐汤。

    锅巴炸的很是酥脆,筷子一戳,就分下一大块来。金黄的锅巴焦香无比,吃起来咔嚓咔嚓的,淡淡的咸味,还有股浓郁的大米香味,让味蕾得到最质朴简单的满足。再配上那鲜辣美味的小炒黄牛肉,青红小米椒麻辣提味,黄牛肉细嫩无比,虽没高汤勾芡,可这汤汁依旧美味十足,脆脆的锅巴配上嫩滑的牛肉,口感无比绝妙。

    火辣辣的鲜味在舌尖弥漫,浩哥儿辣的直吸气,却是不肯停下,嘴里还不停夸,“好吃,太好吃了!”

    他这副样子,倒是让陶缇想到那些在学校小卖部买辣条,辣的流眼泪还不停往嘴里塞的小学生来。

    她不禁笑出声来,道,“慢点吃,先喝点汤压一压。”

    这边,徐老伯已然喝下了半碗酸菜豆腐汤,十分享受的眯着眼睛,道,“陶娘子,你这道汤做得好啊!没想到酸菜与豆腐做成汤,滋味能这么鲜美,酸菜脆爽开胃,豆腐又滑又嫩,尤其这里头还有些腌萝卜丁?嗯,吃起来脆爽有嚼劲,真是给这道汤锦上添花了。”

    “您喜欢吃就好,这道汤做法简单,特别适合老人和孩子吃。”陶缇笑道,眼角余光瞥见裴延的筷子要朝那道牛肉锅巴伸去,她立马拦住了,“殿、夫君……”

    裴延的筷子一顿,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也不知道是为了她这阻拦的举动,还是为着她那声轻轻软软的“夫君”。

    陶缇乌黑的瞳仁很是明亮,一本正经道,“你身上还有伤,得忌辛辣。”

    说着,她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放到他的碗中,“你吃这个,清淡鲜美,多吃鱼肉有助你伤口尽快恢复。”

    裴延垂眸,看着碗中那雪白嫩滑的鱼肉,黑眸一弯,轻声道,“是,多谢娘子关心,为夫多吃鱼。”

    他这又是娘子又是为夫的,直听得陶缇脸颊染上一阵嫣红。

    她低下小脑袋,扒拉了一口饭,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称呼而已,淡定淡定。

    偏偏浩哥儿笑眯眯说道,“大姐姐,你对你夫君真好,你夫君也很听你的话,你们俩可真般配,就像是戏文里唱的金童玉女……如果我以后也能讨到像你这样,又体贴又会做饭的媳妇,我也一定都听她的。”

    陶缇差点没喷饭,“你才十岁不到,就想媳妇了?”

    浩哥儿道,“十岁不小了,阿爷说,等我十六岁就能说亲事了。”

    裴延动作优雅的将碗中那一块鱼肉吃完,淡淡的笑,“你想讨个体贴会做饭的媳妇没问题,但我娘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像她一样的你怕是难寻了。”

    浩哥儿,“……?”

    他怎么嗅到一阵淡淡的醋味。

    ***

    用过晚饭后,陶缇和浩哥儿收拾碗筷,徐老伯帮裴延换伤药。

    昏昏灯光下,裴延衣袍退下,露出缠着白色纱布的精瘦上半身。

    徐老伯检查了一下伤势,又给他拆开纱布、换药。

    全程,裴延哼都没哼一声。

    等换好了,徐老伯收拾药箱,叹道,“你倒是能忍。”

    裴延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袍,淡淡道,“只要命还在,疼痛就不算什么了。”

    “也是你走运,胸口那道剑伤要是再偏个两寸,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徐老伯道,“不过你身上的伤也蛮重的,再加上在水里泡了一夜,想要彻底恢复,嗯……按你的体质来说,最快也得调养两个月。”

    裴延的手指微不可查的一颤,似是漫不经心道,“徐老伯,您的医术不错,若是从医为业,应该比当药农采药要富裕得多。”

    徐老伯笑着摇头,“当大夫哪有当药农自在,再说,我家中就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十岁小儿,能有一屋遮风避雨,有一口饭菜饱腹,就足够了,何必再去求什么富贵。”

    裴延道,“那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话,徐老伯眉头一挑,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裴延,一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老眼透出睿智的光,“可惜什么?”

    裴延也不装了,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徐老先生好。”

    眼前这老人不是旁人,正是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盛名的神医徐文鹤。

    听到他这一声“徐老先生”,徐文鹤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寻常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平静,“你是如何知道的?”

    裴延轻笑,“浩哥儿。”

    徐文鹤不冷不淡的哼道,“太子殿下真是敏锐,刚醒来就知道套小孩子的话。”

    这半夸半贬的口吻,裴延也不生气,只道,“徐老先生莫要怪罪,实在是这两日危险重重,我不得不警惕些。”

    他顿了一下,又问,“徐老先生早就猜到我和内子的身份了?”

    徐文鹤将药箱合上,“躲个雨都能躲出那样大的阵势,傻子都猜到了。”

    裴延,“……”

    昏黄的烛光发出一声荜拨响声,知道彼此身份的两人,反倒更自在了。

    徐文鹤盯着床上的裴延,开门见山道,“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是不想救你的。”

    裴延毫不意外,清隽的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笑意,“理解。”

    这倒让徐文鹤有些诧异了,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人,“你理解?”

    裴延道,“我知道您想隐居山林,不再过问尘世的纷纷扰扰。而我的父皇却在暗中寻你,平白扰了你的清静。”

    徐文鹤捋了下胡子,给了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补充道,“这回之所以救你,主要是看在你娘子的份上。老头子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临了了,也不想欠谁的,上回在山神庙,她好意收留我们祖孙俩,这份情我一直记着,这回正好还了。”

    裴延诚恳的道了声谢。

    “谢字不敢当,只希望太子能当做不知道老夫的身份,让老夫能含饴弄孙,了却残生,毕竟——”

    徐文鹤深深地盯着裴延,肃然道,“太子殿下身体十分安康,完全用不着老夫。你说是么,殿下?”

    裴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光影下越发深邃,幽深的眸子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有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须臾后,他一点一点的笑开了,“真不愧是神医,幸亏我父皇没找到你。”

    徐文鹤道,“殿下放心,此事老夫定会烂在肚子,绝不外提半句。”

    裴延道,“徐老先生不用这般紧张。”

    徐文鹤,“……”

    正好这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笑语,是陶缇与浩哥儿过来了。

    屋内两人神色微变。

    徐文鹤拿起药箱,恭声道,“伤口已包扎好,那老夫先出去……”

    “徐老先生。”

    裴延忽然唤了一声,徐文鹤疑惑看向他。

    裴延朝他一点头,桃花眼带着笑,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我的身体情况,还请对我娘子保密。”

    徐文鹤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压低声音道,“你连她也瞒?”

    裴延眸色一黯,纤浓的羽睫微垂,语调沉了几分,“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等时机成熟,他会一五一十与她说明,从此再不会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