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梦回大明春 > 685【皇帝试探,王骥出海】

685【皇帝试探,王骥出海】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24.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骥刚刚离开京城,太皇太后张氏就死了。

    这本没掀起什么浪花,朱厚照跟张氏就关系冷漠,朱载堻就更不待见这位皇祖母。

    可是张氏刚刚下葬,朱载堻就突然下达旨意,拆掉仁寿宫隔壁的大善殿,专为自己的生母顾氏修一座宫殿。

    很诡异,王渊年年颁布变法政令,满朝文武都无人反对。小皇帝只是拆殿重造而已,朝臣立即出现激烈回应,三分之一的大臣赞许,三分之一的大臣劝谏,剩下的笑嘻嘻嗑瓜子看戏。

    大善殿是用来干啥的?

    别称大善寺!

    里面供奉着一百六十九尊金银佛像,另有一万三千斤佛牙佛骨舍利。

    历史上,嘉靖皇帝崇信道教,怎容许自己寝宫旁边是佛寺?于是就把仁寿宫、大善殿全拆了,佛骨舍利一把火烧个精光,金银佛像融掉改善财政,兴建慈宁宫作为太后的专属居所。

    嘉靖这事儿办得一举三得,其一符合自己心意,其二弄到许多金银,其三彻底抹掉先朝的存在感。只因正德的母亲张太后,一直霸占着大善殿,在嘉靖继位后常年于此礼佛,拆掉大善殿就是跟正德朝说拜拜。

    至于朱载堻嘛,父亲啥都信又啥都不信,母亲对佛教没啥好感,几个老师对佛教也没好感。

    在这种成长环境之下,朱载堻总觉得大善殿碍眼,皇祖母一死就迫不及待的想拆掉。

    顺便,看看群臣作何反应。

    “有点意思。”朱载堻翻阅着群臣奏疏,脸上不由泛出玩味笑容。

    反对拆除大善殿的官员,以次辅毛纪为首。理由嘛,大善殿已经建成百年,历代皇帝、后妃皆在此礼佛,为大明国祚祈祷许愿,拆除此殿恐怕招来不详之事。

    支持拆除大善殿的官员,以兵部左侍郎方献夫、礼部右侍郎霍韬为首。两人都是心学大家,在地方为官时就拆过寺庙,这次趁机把佛教贬得一无是处,并请求拆除全国私自营建的非法庙观。

    至于物理学派弟子,没有一人上疏论事,拆不拆大善殿他们都没意见。

    鸿胪寺卿夏言的奏疏,给朱载堻留下深刻印象。夏言说,大明以孝治天下,与其礼敬佛祖,不如礼敬生母。紫禁城自营建以来,未有太后之专殿,陛下今日拆佛殿而建太后寝宫,正是至情至孝的体现(注:仁寿宫并非太后专殿,最初只是皇帝的行走别宫)。

    朱载堻对这些奏疏,不做任何批示,就连随侍太监,都不知皇帝是何想法。

    但是,夏言被皇帝记住了,他未来亲政需要帝党!

    这并非意味着,朱载堻要推翻王渊的旧有势力。而是想引入一股力量,慢慢平衡朝中派系,皇帝借此从容收拢大权。

    绍丰七年八月,紫禁城中大善殿拆毁,原地营建太后专殿慈宁宫。

    大善殿内,一百六十九尊金银佛像,全部拿去融掉,作为慈宁宫的营建费用。一万三千斤佛牙佛骨舍利,分往天下各处寺庙供奉,并下令拆毁全国非法佛寺道观。

    没有朝廷颁发执照的庙观,就属于非法庙观,占全国庙观的九成以上。

    这些非法庙观,大部分都有地方豪强的影子。士绅豪右打着宗教幌子,支持僧道兴建佛寺道观,一来可以获得声誉,二来可以借机敛财,有魄力的地方官员经常灭寺拆庙。

    朱载堻一道圣旨下去,数十万和尚道士被迫还俗——也不算还俗,他们没有度牒,并非朝廷认可的出家人。

    于此同时,朱载堻往全国派出锦衣卫密探,让密探们啥都不做,只照实记录各省拆了多少庙。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皇命出了京城,究竟有多少官员会老实听话。

    老师说过,皇帝是否有权威,全看政令是否通达地方。

    今年六月,朱载堻年满二十一岁,越来越在乎自己的权力,纯粹孩子长大了想要自己做主。他忍耐了足足七年,已经算非常有耐心,这次的各种操作,也都是些试探行为,并没有跟王渊翻脸的意思。

    ……

    王骥坐火车前往天津,又乘船前往天津棉厂镇,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周翡。

    周翡比王骥年长两岁,大管家周冲的第四子,能写会算,弓马娴熟。

    主仆二人来到棉厂镇,也就是王渊最初办工厂的地方。此时已经形成繁华小镇,以工厂区为中心,辐射出大片的生活生产商业区域,其繁荣程度不亚于山东颜神镇、江西景德镇、广东佛山镇。

    “咳咳咳!”

    王骥连声咳嗽,盯着那些黑烟囱说:“此地虽繁华,却不宜人居,数里外都能闻见呛人的煤烟味。”

    周翡笑道:“北京的沙尘,可比这难受多了。我听人说啊,海上啥都能遇到,少爷可得遭不少罪,要不咱们现在就回京算了。”

    “我可不敢回去。”王骥摇头叹息。

    周翡憋笑不已,知道少爷在怕啥。

    二人来到工厂码头,找到货仓的一个管事,递上介绍信说:“这位先生,我们想寻个水手的差事,还烦帮忙安排一下。”

    管事好奇查看介绍信,信中写道,王骥是京中某位权贵之子,纨绔恶劣,不学无术,被父母扔到海船上打磨意志。具体的海船都安排好了,烦恼工厂那边接洽,至于别的则不准多问。

    管事瞧瞧王骥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心中鄙夷又羡慕,当即说道:“两位若欲做水手,可得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哪有穿绫罗绸缎的水手?”

    王骥说道:“我们带了衣服的。”

    周翡打开随身包袱,扯出两套普通面料的衣裤。

    管事连连摇头:“还是穿得太好了,而且不耐磨损。往东不远有家店面,里面有‘苦力布’的成衣卖,你们且先去买几套吧。”

    于是乎,主仆二人去买衣服,那店中清一色全是短打衣裤。

    “这便是苦力布?”王骥问道。

    周翡说:“少爷,我在京中也见有人穿过,筑城工匠有些穿的便是苦力布。”

    苦力布,说白了就是帆布,这种帆布做成的短打,类似后世的牛仔裤、牛仔衣。

    帆布至少在元代就已经传到中国,一直不怎么受待见。

    直至前几年,江南布商别出心裁,用短绒棉做成帆布服卖给苦力穿。因其耐磨耐洗,大受码头搬运工的喜爱,并迅速在底层百姓中流行,还得了个不雅称呼“苦力布”、“苦力衫”。

    江南成为“苦力布”织造基地,就连天津的苦力布,都是从南方运来售卖的。

    天津工厂当然不会制作苦力布,因为暴殄天物啊,山东棉花质量上乘,可以织造更好的棉布。反而是江南、湖广的劣等棉花,适合做便宜的苦力布来走量,苦力布也算为江南棉花开辟新市场。

    主仆二人,很快换上一身“牛仔装”。

    可王骥长得实在太帅,即便穿上廉价苦力衫,也没有半点苦力的模样。

    货仓管事连连摇头,对王骥说:“这位公子,要不弄点烟灰抹在脸上?”

    王骥从善如流:“有劳了。”

    工厂烟囱里,烟灰多得是,很快就弄来一把,随便在王骥脸上抹了几下。

    货仓管事叹息道:“公子天生丽……俊朗,烟灰也难遮住啊。”

    在棉厂镇逗留几日,王渊安排的货船终于来了,主仆二人顺利被招聘为水手。他们坐货船前往天津海港,登上一艘名为“破浪号”的海船,先去见了船上大副,又被扔给一个负责甲板的管事。

    大副悄悄跑去找船长,问道:“这两人什么来头?”

    船长名叫安长贵,杭州工商学院二期生。他笑道:“太傅之子,纨绔不堪,便被送来海上磨炼。”

    大副惊道:“太傅家的公子?咱船上岂不是来了个活祖宗?”

    安长贵说道:“太傅信中有言,只要保住公子性命即可,其他随便咱们如何使唤。还有,公子的身份,你知我知,不可泄露出去。”

    大副郁闷道:“做水手哪有安全的?若遇上暴雨大浪,水手都得豁命啊。如果次次遇到危险,都不让这位公子上甲板,其他水手该怎么想?公子的身份能藏得住?”

    安长贵无奈道:“太傅信中还说,若公子真的葬身鱼腹,他也不会追究我等责任。”

    大副翻眼白说:“公子若真有不测,哪里用得着太傅发话?商社里那些师兄,就得把咱们弄死。”

    王渊组建的海上商队,最初跟朱厚照合资,一直打着大明皇室的招牌。后来渐渐赎买皇室股份,已经不跟皇帝沾边,大股东是王渊,其余股东都是物理学派弟子。

    发展到现在,就连这艘船的船长和大副,也是从杭州工商学院、天津工商学院的毕业生里提拔的,论关系全是王渊的徒弟徒孙。

    王骥嘛,祖师爷的儿子,凭此关系可在海上横着走。

    且不说船长和大副的烦恼,主仆二人被带去见甲板管事。

    管事第一反应就是质疑:“你们这是富家公子落难?能干得下来吗?”

    王骥点头说:“家道中落,只能到海上讨生计,还请管事大哥照拂。都是男人,别人能干的活,我肯定也能干下来。”

    管事只能说:“那行,你们先去打杂,接着再学洗甲板。”

    不错,王骥和周翡,连洗甲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给洗甲板的水手们打杂。

    王骥很快就惊讶无比,原来洗甲板不是只用布料搓洗,还要用板砖大的砂石在甲板上磨。力道必须掌握好,否则很容易把甲板给磨坏,这他娘的居然还是个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