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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战争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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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一昭真诚地希望, 他用尽了这辈子的耐心“温柔以待”的小姑娘, 能够领会他的苦心, 并在他做出雷厉风行的举动之前, 知难而退, 见好就收。

    他做好了跟徐酒岁促膝长谈, 帮助她走上正轨的打算, 关于这些措辞的尺度和轻重——

    他决定“善始善终”,将自己的“温柔”进行到底。

    毕竟以后还要做邻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就这么记恨上

    思及此,男人严肃得就像是即将面对劳改犯的心里辅导员, 各种劝说的话和大道理三百六十度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

    用脑过度,晚自习两节课的时间, 他抽完了一包烟。

    从薄老师累死的脑细胞数字来看,徐酒岁至少拖累了人类科学文明进步三十年。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这让下了晚自习的数学老师和正经带高三的物理老师在迈入办公室的一瞬间,双双以为自己进了瑶池仙境……挥了挥手挥开面前的烟雾, 数学老师恨不得匍匐前进, 去把办公室窗户给打开了。

    烟雾逐渐散去,两位老师一眼看见面瘫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天花板沉思的男人, 他的食指和中指指尖还夹着一根即将烧光的烟, 对于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仿佛已经灵魂升天。

    数学老师惊了:“薄老师, 你抽烟的嘛?!”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懒洋洋地应了声, 抬手扯了扯衣领, 眼珠子都没动一下:“白天不抽。”

    平时其实也不抽。

    只是最近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

    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交换了个一言难尽的目光,今晚的薄老师和平日里苛刻,刻板的形象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已经学会不要把自己的鼻子伸到别人的面前多管闲事,薄一昭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太愿意招惹他。

    于是数学老师一边收拾回家的包,一边跟物理老师闲谈:“老梁,我今天带你们一班晚自习的时候,班长好像情绪不太对,一直趴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物理老师姓梁,是一班的班主任。

    闻言,他惊讶地看向数学老师:“李倩吗?不知道啊,没有人跟我说这件事……”

    “是不是哪门考试没考好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问一问,高三学生的情绪比较敏感,还是要认真照顾下的,马上就是第一次月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的——”

    物理老师闻言,正想说什么。

    这时候,却看见原本仰头懒散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忽然坐直了起来,手中的烟草被他熄灭在了面前已经装着很多烟蒂的烟灰缸里。

    办公室里,交谈中的另外两位老师停止交谈,将脑袋转向他。

    男人面色冷淡,慢吞吞掀起眼皮子,用平静的语气说:“说到这个学生,梁老师,我觉得她的物理水平并不能跟得上竞赛班的水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让她最好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竞赛班必须要浪费晚自习的时间去专研非高考的内容,对于不足够有实力拿奖的学生来说的的确确是浪费时间……

    往年的奥赛班有淘汰是正常的,今年薄一昭带着一直没提这件事,大家都默认他不准备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直到今天他主动提出。

    李倩是他主动要求淘汰的第一个学生。

    梁老师不得不猜测李倩今晚哭的原因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接下来他去询问了下,这才知道原来李倩确实跟不上竞赛班的进度,别的学生写卷子都写到第八套了,她才写到第六套。

    第一次综合测试的结果也很不理想。

    确实不是那块料。

    所以第二周,竞赛班再重聚多媒体教室,其他同学就立刻发现李倩再也没有出现在第四组第三排属于她的位置上……

    看着把电脑放在讲台上,眉眼淡然地宣布“上课”的男人,小学霸们第一次心有戚戚:原来这个竞赛班是真的会淘汰人的。

    属于李倩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大家也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她这号人。

    ……

    李倩被淘汰于薄一昭决定“快刀斩乱麻”的第二周。

    她暂时消失在了薄一昭的视线里。

    而薄一昭眼里“真正的麻烦精”徐酒岁,还坚强地苟着——

    因为她,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在薄一昭的视线范围内,连徐井年的饭都不送了,可怜少年天天吃面包。

    对于这一点,就连薄一昭都不得不觉得自己十分佩服她——

    以前不想见她的时候,走大街上恨不得都能看见她掀开井盖突然冒出个脑袋笑着冲他叫“老师”……

    现在想抓着她好好的“谈一谈”,这小姑娘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安静如鸡到薄一昭怀疑她是不是搬了家。

    只好等下了晚自习,抓住徐井年,思考了一下决定放弃措辞直接问:“你姐最近很忙?”

    其实是想问她是不是还活着。

    徐井年有些惊讶都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认真想了想最近徐酒岁干了什么——做饭,店里扎人,画设计图草稿,得罪客户——显然和过去毫无区别,于是他摇摇头:“没有吧?”

    薄一昭“哦”了声。

    徐井年顺嘴问了句:“老师找她有事?”

    被反问,男人露出个不慌不忙凝思的表情,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去了暗沉的眸光,他的唇边挂着一抹淡笑,悠悠道:“也没什么大事。”

    他抬起眼看了眼徐井年。

    可怜的高三少年被这一眼看得尾巴一僵,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丫子让它多管闲事,勉强露出个笑正要表示自己有事告辞,就听见薄一昭说:“你让她这周内来找我。”

    徐井年觉得这语气好像就在暗示,他姐如果真的去找他了,大概并不能活着回来。

    薄一昭听他没吭声,又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正一脸惶惶看着自己,于是轻笑了声,唇边的笑容扩大了点:“干什么,又不会吃了她。”

    徐井年:“……”

    哪、哪个“吃”?

    这危险中年人的语气!

    别说了我不想听!

    薄一昭慢吞吞把自己的话补充完:“之前她自己叫我帮她补习英语的,答应了她,拖延两周又不来,耍我好玩吗?”

    “……”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

    “不,她不敢的。”

    徐井年夹紧了尾巴,求生欲旺盛地说。

    ……哦,所以只是补英语啊。

    介于二十五岁四六级都考过了的女人闹着要补英语必然是非奸即盗,那这个提议,显然就是徐酒岁自己提出来的又一骚操作了。

    徐井年松了口气。

    本着“送佛送上西”的良好态度,少年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老师这周之内把姐姐和她的英语试卷双手奉上……

    并且在教室里并不是那么明亮的灯光下,他不小心忽视了此时挂在男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

    晚上徐井年就将薄一昭的话转告给了徐酒岁。

    当时徐酒岁正在细化《蜕佛》的最后一点细节,听了徐井年的话,放下手中的铅笔,扫了一眼设计图里佛祖半睁半敛的慈悲之眼,没说话。

    徐井年还在感慨说,薄老师居然主动约你去补课,这他妈四舍五入约你去民政局领证啊!

    “……”

    领证?

    事出反常必有妖,鸿门宴听过不,小伙子?

    徐酒岁冷笑一声,心想也行吧,老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逃避也不是问题,她不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了么,亲一下就死,破罐子破摔。

    大不了把人摁住了啃一口,他还能跳起来把她从窗户扔出去不成?

    薄一昭,你自找的啊。

    打定了注意,徐酒岁从画架前面站起来,将之前从姜宵那边搞来的英语试卷翻出来写了,听力部分没有原来的录音就选看上去靠谱的答案随便勾,笔试部分……

    毕业了几年的狗大学生写高三英语试卷,磕巴起来那叫个真情实感,都不用演戏。

    写完了卷子,第二天徐酒岁就揣着英语试卷,敲响了薄一昭家的门,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男人那张英俊又淡漠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的时候,徐酒岁居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她忽然感觉到其实她并不舍得“亲一下就死”的。

    只是现在选择权不在她手上而已。

    薄一昭站在门后,垂眼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小姑娘,她穿着七中校服百褶裙,校服过膝袜,中间露出白花花的一截大腿。

    校服裙上面是黑色小吊带,小吊带看着有些紧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细细的吊带下一片雪白,隐约可见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深沟壑。

    太大。

    很难说任何男人都可以从那沟壑里轻易逃脱开去。

    但男人只是一眼扫过,又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面色平常,没有任何的波动与留恋。

    他只是隐约想起,今天学校给出了十月黄金周的放假安排。

    已经九月末了。

    倚靠在门框边,男人微微眯起眼,修长的指尖微曲,敲了敲门框,很有耐心地问:“不是让你别这么穿?”

    “怎么了?”徐酒岁眨眨眼。

    “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度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夹杂着初秋凉意的穿堂风吹过。

    徐酒岁冲着他看似无辜地笑了笑:“好像是降温了,所以老师,你把我堵在门外是想冻死我么?”

    冻得死你么?

    薄一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杏仁状的眸子里,清澈见底,除了笑意之外仿佛不含一丝邪念。

    然而眉眼之中流露出的却是一股天然的娇,这种倔强又不服的神态……

    能够轻易激起任何雄性的敏感神经。

    他忽然哼笑一声,似乎是猜到了她这又在耍什么把戏,略微不耐,只是几秒后,心中那无限的包容与耐心再一次地占据了上风。

    堵在门边没动弹,只是微微伏下身,对视上她的眼睛——

    “去穿外套,不然就别进来了。”

    他一字一顿,声音冷漠,听上去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徐酒岁眨眨眼,眼瞧着他收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被这样冷言冷语糊了一脸,难得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是冲他又灿烂地笑了笑,她没有废话利索转身回客厅抓了件牛仔外套套上——

    外套是徐井年的,男士外套有些过大,袖子也很长,遮住她半个手掌。

    “老师,这样可以了吗?”

    她站在家门口歪了歪脑袋问,说话的时候,过宽的衣肩同时在她身上肩膀宽松下滑,露出一节白腻的皮肤。

    灯光下,她原本扬起的唇角上翘弧度更明显了些,微微抬起下颚,挑衅般看着他。

    ——战争已打响,双方吹响了无声的进攻号角,必须你死我活,谁也不会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