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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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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耶的嘴里连珠炮般堆砌着骂人的脏话,直到他的脖子被手臂粗的麻绳系住,叫两个哥萨克从屋子里拖了出去。

    两个时辰前,策马奔腾的骑兵包围了索里卡姆,他们并未使用火攻,自三面包抄游曳,直突至索里卡姆西岸的聚落木寨。

    这些人没有使用行之有效的火攻,而骑兵的眼皮子低下用蚁附手段把步兵一队一队地推到前来。

    讽刺的是,这些围攻木墙的步兵不是汗国牧民,而是斯特罗干诺夫家族委以重任、来自卡耶口中四百个塞契的哥萨克。

    他们提着斧头、挥舞长矛,在游牧骑兵如雨的箭矢掩护下冲向木墙,用梯子甚至树干踩着登上城头,在木城中带着含糊不清的嘶吼,与斯特罗干诺夫家族最后的卫队展开厮杀。

    很长时间里,索里卡姆狭小城镇的土地被血液与碎肉浸泡,那些高高在上的鞑靼人只是驱赶马匹控制木门。

    他们不参与战斗,只是骑在马上引弓待发。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想把搭在弓臂上的箭射向谁。

    城寨通往陆地的其他出口皆被那些人马皆披挂重甲的骑兵封锁,没人能突破他们的防线,一批批人想要逃出去,却又一次次在同伴被铁骑践踏后逃回来。

    直至城内守军被迫分成两批,一批人且战且退至卡耶的住处,一座木柱堆砌仿照蒙古王帐的建筑;另一批人则被逼至河岸港口。

    至少在那,他们还有可能跳进河里,泅渡到对岸——谁都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岸边的哥萨克在向河里放箭,对死的恐惧压过了十余里宽河面所带来的生机渺茫。

    留在城内四处躲藏,最终都会被生活在这附近的哥萨克人揪出来杀掉。

    这些哥萨克有一部分是住在附近的自由民,还有一部分则是从伊斯凯尔城投降的故事家,尽管这些人标榜着自由,可实际上在哱拜看来他们很喜欢规矩。

    为罗刹国干活时,他们遵照罗刹国的规矩,把小半个西伯利亚汗国杀个干干净净。

    如今他们为明军干活了,哱拜没跟他们讲规矩,但他们认为那规矩还跟以前一样,见人就杀、一个不留,死人的东西都是他们的。

    但规矩变了,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当卡耶被哥萨克用麻绳牵着拽出堡垒防御最好的屋子,整个城镇遍地尸首,血腥味像被人硬塞进鼻子里,浓郁得散不开。

    血水在街道上汇成数路,缓缓朝东流淌,在低洼河岸与泥土、河水混成一片,染成绛红。

    活下来的哥萨克人忙着收拢所有物资,清点罗刹国商贾的货物与部队留下的辎重。

    侥幸没有受伤的人开心地遍地乱跑,有些人跑过卡耶身边时会朝他扇一巴掌或吐些口水,或是对他身后的女眷做出些下流动作,好像他们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主人。

    更多的哥萨克人带着搏斗后的满身伤痕,在物资里找出麻布甚至绸缎在伤口裹着,脸上也露出轻松神色。

    有人传达来自哱拜的命令,让他们把那些死者的尸首扒光了丢到河里,以此来震慑下游河流转弯处的彼尔姆,为明军接下来的招降创造有利条件。

    存活下来的二百多个哥萨克有些不情愿,刚经历一场血战,他们都累坏了,没太多力气去招呼数以百计的尸首。

    不过最终看在大量战利品的份儿上,他们还是照办了。

    何况不招办也没办法,要不是看着就打不过哱拜,他们又怎么会听从明军的命令对索里卡姆发动进攻呢。

    哥萨克花了很长时间搬运尸首,让他们放心的是这段时间里哱拜的蒙古人看上去对堆放在城镇正中的战利品无丝毫心动。

    他们只是打马在城内城外缓缓兜转,一面召集城外的骑兵进城,一面搜索屋子与街上的活人,并对那些还剩一口气的伤者进行补刀。

    等这一切做完,似乎什么都结束了,累得抬不起胳膊的哥萨克人三三两两围坐街边,商量着下午吃点什么。

    直到有人发现那些驱使他们攻打城寨的蒙古人缓缓逼近,他们的角弓依然搭着箭,浑身笼罩在扎甲里的骑兵更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手斧、马刀、骨朵,与牧民步兵结成小阵线。

    没人再发出傻笑,也没人再说什么,人人用紧张的目光盯着对方,试图抓紧手边任何能当作兵器挥舞的小东西。

    蒙古人前进,哥萨克后退,当蒙古兵阵接近城镇正中堆放财货的地方时,哥萨克人依然在后退。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和这些穿扎甲的怪物打第二场了,只能继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蒙古人用步兵三面合围,就像先前用他们围堵城内卫兵那样,一直将他们逼到河岸,那片刚刚被城中居民血液染红的河滩上。

    二百个哥萨克在泥泞的河滩挤成一团,最终人们小腿都踩进水里,缓缓结成他们并不熟悉的方阵。

    哱拜在步兵阵后面缓缓打马,提着剑缓缓抬起,数不尽的弓被张满,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用汉语说:“跪下!”

    所有来自蒙古草原的步骑高呼:“跪下!”

    随后哱拜的剑落下,羽箭从各个方向朝哥萨克人的小方阵攒射过去,成排的人倒下。

    紧跟着第二波、第三波箭矢,倒下尸首被水流推着向南飘去,就像先前被他们丢进河里的那些死者一样,都成了震慑南方的道具。

    箭雨直到河滩再没有人站着才停止,人墙里提着冷兵器的重骑兵迈步出去,在地上挑挑拣拣,提溜出几个跪在尸体堆里的人,并给倒在泥滩的伤者补上一下。

    这些能听懂汉语的人,是伊斯凯尔城投降的家伙,哱拜下令杀死所有人但不包括他们。

    其长子哱承恩坚定执行了父亲的命令,但在一切结束后,还是挑着旁人都避开的时候向父亲提起自己的疑问:“爹,为何杀降?”

    “为何杀降?说的好像你爹有的选一样。”

    哱拜朝河对岸看了一眼:“你睁开眼看看,河对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