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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官场险恶

作者:不老的考拉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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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武四年,除夕之前,内阁表功。

    堵胤锡升户部尚书,宗茂升南直隶总督。许义阳官升一级为副将,前往湖广萧之言麾下效力。

    两位文官的变动是平衡的结果,如果堵胤锡不升内阁大学士,陈子龙未必会同意宗茂这么顺顺当当的当上南直隶总督。

    如今内阁权势越来越重,孙嘉绩年过七旬,只是临时被翟哲拉过来救救急,早有不少人对户部尚书之位虎视眈眈。

    让堵胤锡入京,是在平衡东林党、浙党和大将军府势力。东林党在中枢占据优势,但湖广和南直隶两地主官都换成了大将军府系的人。

    翟哲只是晋王大将军,他可以影响朝政,但并不能决定朝政。即便是皇帝,也要考虑朝臣的平衡,否则也就不会有天启年间阉党和东林党之争。崇祯当了十几年皇帝,其实只在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人之间抉择。

    内阁中,孙嘉绩和钱肃乐都是浙党,张国维和陈子龙为东林党,首辅马士英曾经被当做阉党唾骂。

    只看表面的人无法想象,内阁中,其实首辅马士英的位置最为稳固。

    刺杀案涉事的人非死即囚,他不但逃过一劫,还稳稳坐在首辅之位上。

    他渡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终于想明白翟哲为什么没有动他。

    因为他是阉党。

    他是与东林水火不容的阉党,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成了阉党。想当年,他在宣府当知府时,正是被宣府镇守太监王坤陷害才被罢官。十几年后,他因为复社张溥的之力当上凤阳总督,竟然被当做阉党唾弃。

    人想走那条路,有时候不是由自己决定。

    想明白后,马士英每天便过的轻松自在。他现在不用想着独揽大权,也不用为国事操劳。只要探明晋王的口风,在内阁中挡住东林党的扩张,他的权势便能得到保障。郑芝龙、吴三桂甚至广西的陈邦博,逢年过节都有重礼往内阁首辅的府中送。

    陈子龙虽然是吏部尚书,晋王的亲家,但在权势目前,晋王也无法尽托其

    玄武湖边有玄武坊。

    在秦淮河畔河坊被打压后,这里成了南京城最繁荣的场所之一。

    能走进玄武坊大门的人非官及富,这是一般浪荡子弟能来的地方。

    外人以为玄武坊是晋王的产业,其实玄武坊是晋王的大舅子范永斗的产业。柳全、翟堂等晋王一系的人常常把这里当做聚会场所。江南的富商更是把这里当做交际的中心。

    但是,东林士子很少会来这里。

    玄武坊占地近两百多亩,分为不同的区,有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有闲情雅致的院落。

    靠近玄武湖东侧的一个院落观景最好,在进出玄武坊的客人的眼里,那里神秘又充满着诱惑,听说那里只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能进出那座院子门的富商,家业至少有三四十万两银子。

    今日,这里没有富商。

    只是些家里人聚会。

    桂花树的翠叶衬托着残雪,腊梅花正散发着幽香。

    范永斗在泡茶,来到江南后,他似乎又找打了当初在张家口如鱼得水感觉

    沸水冲开毛尖,热气腾腾,与雪景交映。

    人生就是下注,他这辈子下的最成功的注就是他的妹妹。

    一个脸色消瘦头发花白的男子坐在他对面,见他繁琐的动作有些不耐烦,说:“为何堵胤锡升户部尚书,范兄的官位没有变化,至少也应该升侍郎啊

    口气中有怨意。

    范永斗脸色稍显尴尬,眼睛注视着翻腾的茶叶。他在这次官场变化中没有得到升迁,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朝廷推行的两税制改革,说他居功至首也不过分。

    “老弟,王爷有王爷的想法”范永斗想缓解对面那人稍显激动的情绪。

    那是晋王的大哥,他可以说过分的话,但是范永斗不能表现出不敬之意。

    翟堂心底的怒气显然不是一日累计,继续埋怨道:“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用自家人,倒是把那些靠不住的人送上高位”

    范永斗知道,翟堂名义是为他,其实是在为他自己。晋王的兄长到达江南后,不但没有当官,在日升昌号钱庄里也只是二掌柜,屈居柳全之下。

    “王爷有王爷的难处,我只是个布衣,没有功名在身,能踏进朝堂已是格外施恩”范永斗能看清楚自己的劣势,也是难得。

    “哼哼”翟堂于笑两声,脸上的表情不以为然。

    他不仅是在为自己。他的两个儿子也没有得到重用,不但不为官,连想再起商号也被翟哲阻止。

    翟家的日子比在山西好过多了,锦衣玉食,但翟堂现在不会仅仅满足于这些。就像守着一座宝山,不从中捞几件珍宝,怎么能甘心。

    屋檐上的冰溜子融化的水滴“滴滴答答”有节奏的落在白玉石的沟槽里。

    沉默了许久,翟堂道:“我要去找他说说”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争取一下。

    范永斗劝道:“除夕就要到了,王爷事务繁忙,你还是不要再去给他添麻烦了”他的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在劝。

    “他是我的兄弟,爹走到时候,也是我替他送的终,我在他面前几句实话还是能讲的。”

    翟堂端起青花瓷茶碗。

    茶香四溢,落在他嘴里却是寡然无味。

    每个人都有欲望。

    欲望不可能都能得到满足。

    晋王府。

    翟哲从腊月二十三送灶日之后就不再理事。内阁有一套完备的理事程序,他只需在对一些重要的决策表明态度,或者是力主推行某些重要的决定。

    他不是明太祖,不想被日理万机的日子占据余生。

    祭祖是汉人共同的礼节,翟家的祭祖不是由翟哲主持,因为他还有个兄长

    王府的很大,很空旷。

    翟堂一家人共聚此地也不显得拥挤。

    生产两个月的高慧君抱着的宝宝在院子里晒太阳,乌兰坐在她身边,不是用冰冷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一下那粉琢玉雕婴儿的鼻子。满月那天,她的父亲给她取名叫翟天月。

    “啧,我要再能生个女儿,就再无所求了”乌兰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羡慕。

    高慧君不说话,心里却在默念:“我一定要再生个儿子”

    她们都在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翟天健和翟天行正在与他们的两个侄子打雪仗。翟堂曾经来阻止,但被反被翟哲阻止。对于孩子们这种活泼嬉闹的行为,翟哲一向很放纵。

    范伊与她的嫂子在谈论山西过除夕时的习俗,偶尔会说起一两条到江南不适应的习惯。

    翟堂与翟哲坐在二层的阁楼上,楼下的场景一览无余。

    很久,两兄弟没有在此情此景此心境下相对而坐了。

    翟哲很舒心,翟堂很揪心。

    翟堂道:“江南很好”

    翟哲摇头,道:“没有塞外好”

    站的高度不一样,见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不同,怀念的岁月自然有差异。

    “爹若能见到你有今日的成就,一定能含笑九泉”只有说起家事时,翟堂才能在翟哲面前挺起腰杆。

    “我今日的成就?”

    翟哲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在今年才得以轻松缓气,又开始推行各项改革,每天都在琢磨人心和平衡利益中渡过,每天都很快,每天都很忙。

    “不错”他哈哈笑,道:“到今年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翟堂指着榕树下密切关注玩乐的孩儿的大儿子,说:“青儿今年三十四岁

    “正是大好年华”翟哲听懂了兄长的意思,但却装着没听懂。

    每次说到这件事,翟哲总是在装糊涂。

    翟堂不得不挑明,道:“我年岁已高,再无所求,青儿正当壮年,宏儿还年轻,如果方便,你给他们寻个前途出身,也是翟家的荣耀。”

    功名利禄,人人向往。

    翟哲饮一口茶,见兄长头发花白,却不明白他的苦心。

    “他们都是自家人,我不会亏待他们”

    翟堂急火上心,道:“翟家人为何不为自己?你今日身居高位,难道不要几个信任贴己的人吗?”

    翟哲略一思忖,说:“日升昌号是我极为看重的地方,如果大哥真有此意,可让他们在入商号做事”

    翟堂满面失望之色,道:“我翟家当了三代商号,难道还要延续下去吗?

    “你不懂”翟哲微微摇头,道:“官场险恶,为官不易日升昌号是我的产业,你们帮我看好日升昌号,胜过为一省巡抚。”

    “官场险恶?”翟堂就是想不明白,翟哲为什么用这样的托词来敷衍自己

    他想不明白,翟哲也不解释。

    今年,从湖广开始,晋王首次动了屠刀。这种事,既然开始了就止不住。

    宗茂登上南直隶总督一职,对江南各府县的官员是噩梦的开始。东林党把持的官场,贪墨和人情是家常便饭,但曾在宗茂治下的大将军府不能说没有这等事,但手里攥点小钱的人见到宗茂两腿都会打哆嗦。

    即使是晋王的哥哥,宗茂也不会留情,何况是晋王哥哥的儿子。

    因为,他如果这样做了,他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不是翟哲不相信自家人,而是他不相信东林党。